凌晨时分,KK夜总会早已打烊。员工休息室里弥漫着浓烈的酒精、烟蒂和廉价香水混合的颓靡气息。空酒瓶东倒西歪,如同战败士兵的尸体。几个和王福林一样刚下班的男公关瘫在破旧的沙发上,像被抽走了骨头。
王福林靠在角落,左边脸颊高高肿起,嘴角破裂的伤口已经凝成暗红色的血痂,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肋下的隐痛。身体的疼痛尚可忍受,但那种被当众羞辱、视如草芥的无力感,却像毒蛇一样啃噬着他的内心。
“Darling哥,别他妈往心里去,”一个染着扎眼黄毛、绰号“阿飞”的年轻同事递过来一罐冰镇啤酒,自己猛灌了一口,“干咱们这行,谁还没挨过几下?常态!等那个周太下次来,你多开她几瓶‘路易十三’,什么委屈都找补回来了!女人嘛,哄哄就好,钱到手才是真的。”
旁边一个年纪稍大,被称为“强哥”的男公关,语气带着看透世事的麻木,接口道:“阿飞说得对。咱们是什么?在那些有钱人眼里,就是玩意儿,是高级一点的宠物。高兴了摸摸头,赏根骨头;不高兴了,一脚踹开,说不定还得挨顿揍。想开点,趁着年轻,多捞点钱是正经。等老了,谁还记得你Darling是谁?”
王福林沉默地接过啤酒,冰凉的铝罐刺激着他掌心的细微伤口(可能是刚才护头时被周先生的戒指划伤的)。他猛灌了一大口,冰凉的液体混合着酒精的灼烧感,冲刷着口腔的伤口,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却也奇异地麻痹着神经。他抬起头,望着窗外。都市的霓虹依旧不知疲倦地闪烁,但那光芒冰冷而遥远,照不进这间充满颓败气息的休息室。
一股压抑了太久太久的怨气,混合着强烈的自嘲和对自己处境的厌恶,像火山一样在他胸腔里翻涌、积蓄,最终伴随着酒意喷发出来。
“陪笑……陪酒……陪玩……他妈的一天到晚耍尽百宝,就为了哄那些女人开心,赚她们手指缝里漏出来的那点钱……”他又灌了一口酒,醉意让他的舌头有些打结,眼神却异常明亮,带着一种破罐破摔的狠劲,“还得随时准备着当人家的出气筒,挨这种莫名其妙的打……妈的!有时候真觉得,咱们这活儿,比古代皇宫里伺候人的太监还不如!”
他顿了顿,在同事们惊讶的目光中,提高了音量,仿佛要让所有人都听见他的“高论”:“至少人家太监伺候的是皇帝老子!是天下最尊贵的人!不用天天对着这些喜怒无常的富婆赔笑脸!挨了打,说不定主子还能给做主!哪像咱们,挨了打还得自己舔伤口,打人的反倒成了大爷!清净!对,当太监说不定还他妈清净点!”
这番石破天惊的“醉话”先是引来一阵死寂,随即爆发出更大的哄笑和更加肆无忌惮的吐槽。
“哈哈哈!Darling哥精辟!”
“太监?亏你想得出来!”
“真要能伺候皇帝,那也算走上人生巅峰了!”
“就是工资怎么样?有咱们这提成高吗?”
众人借着酒劲,用更辛辣、更荒唐的玩笑麻痹着自己,将行业的辛酸和个人的屈辱淹没在喧闹的声浪中。王福林也不知道自己后来到底喝了多少,只觉得天旋地转,最后一点意识沉入黑暗前,只剩下自己那句“不如当太监”的醉话,在脑海里反复回响,带着一种不祥的预兆。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瞬,也许是一个世纪。
一种从未经历过的、尖锐到极致的、撕裂般的剧痛,猛地从他胯下炸开!
那痛楚如此蛮横、如此彻底,瞬间撕裂了酒精构筑的混沌屏障,将他从深不见底的沉睡中硬生生拽了出来!他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痛嚎,整个人像一只被扔进油锅的虾米,猛地弓起了身体,额头上瞬间渗出密密麻麻的冷汗。
“操!怎么回事……噩梦?”他下意识地伸手去捂痛处,触手却是一片陌生的、厚厚的、粗糙的布料,而不是他习惯的丝质睡裤的柔滑质感。
他忍着几乎令人晕厥的剧痛和强烈的眩晕感,艰难地、一点点地睁开了仿佛有千斤重的眼皮。
昏暗。模糊。
不是夜总会休息室那种刻意营造的、带着暖昧暖意的灯光,而是某种油灯或劣质蜡烛努力燃烧时,投射出的摇曳不定的昏黄光晕。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重得令人窒息的味道——新鲜血液的铁锈味、某种苦涩草药的怪味,还有一种……属于陈旧、潮湿、不见天日环境的霉味和压抑已久的绝望气息。
他身下躺着的,也不是柔软甚至有弹性的沙发,而是一张硬得硌人骨头的板床,铺着薄薄的、粗糙得能磨破皮肤的褥子,散发着一股难以言喻的馊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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