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司礼监值房内一切如常。
王瑾端坐主位,神情专注地批阅着奏章,不时与几位秉笔太监低声商议几句,仿佛对昨夜“悦来客栈”的密会一无所知,对即将到来的风暴毫无察觉。
但在平静的水面之下,暗流已然开始按照他的意志涌动。
他先是“无意中”在与几位秉笔太监商议一份关于北境军务的奏折时,略带感慨地提起:“北狄虽已议和,然狼子野心,不可不防。听闻兵部近日会同边镇将领,重新勘验绘制了最新的边境山川地理与戍防详图,以备不时之需。副本已呈送宫中,暂存于内务府机要库房归档。此乃绝密,皇上亲掌钥匙,每日仅专人核对一次,万不可有失。”
这番话,他说的声音不高,却恰好能让值房内外的有心人“偶然”听见。很快,这个“机密”消息,便通过某种隐晦的渠道,似有若无地传到了内务府副总管孙福海的耳朵里。
接着,王瑾又以“年节将至,需加强宫禁巡查,防患于未然”为由,与侍卫亲军统领商议,略微调整了部分区域的巡逻班次与路线。其中,内务府库房区域,尤其是存放重要文档的东北库房一带,明面上的守卫似乎有所增加,巡逻频率提高,但暗地里,某些交接班的间隙、巡逻视线的死角,却被“不经意”地保留甚至略微放大。营造出一种“外紧内松”的微妙假象。
同时,王瑾自己近期的行程,似乎也变得“规律”起来。每日大致固定时辰从瑾园出发入宫,在司礼监处理公务至申时左右,再固定经由某几条宫道返回瑾园,几乎成了定例。
诱饵,已悄然洒下,散发着“机密”与“时机”的香气。
鱼儿很快开始躁动。
孙福海果然坐不住了。他利用职务之便,几次三番试图接近东北库房区域,都被“恰好”巡逻至此、格外“尽职尽责”的侍卫“客气”而坚定地劝回。这种“森严”的守卫,非但没有让他退却,反而加深了他的焦虑与确信——最新的边境布防图,一定就锁在里面!而且守卫如此严密,正说明其重要性!
另一方面,陈明远也通过自己的渠道,得知了王瑾“规律”的行程,以及布防图存放于内务府东北库房的消息。北狄那边催逼日紧,他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必须尽快拿到东西,才能换取北狄的支持,实施对王瑾的报复。
“孙福海那边进展如何?”陈明远在自己秘密购置的一处小院中,急切地询问心腹。
心腹低声道:“孙公公说,库房钥匙由皇上亲掌,他绝无可能拿到真图。但他可以借每日核对整理归档文书的机会,设法接近存放图籍的柜阁,凭记忆临摹关键部分!只是……需要时间,且风险极大,一旦被发现,就是灭门之祸!”
“告诉他!事成之后,我保他全家富贵,享之不尽!让他尽快动手!北狄人等不及了!”陈明远已经孤注一掷。
与此同时,赵铁柱统领的瑾卫,如同最耐心的猎手,严密监控着孙福海、陈明远以及北狄探子巴图等人的一举一动。他们发现,巴图等人果然开始出现在王瑾“必经之路”的沿途,伪装成小贩、行人,暗中观察地形,显然是在为行刺踩点布局。
所有线索逐渐清晰,敌人正按照王瑾的“引导”,一步步走向预设的陷阱。
王瑾坐在司礼监值房内,听完小禄子和赵铁柱的汇总禀报,嘴角勾起一抹冰冷而笃定的弧度。
“通知我们的人,”他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内务府库房那边,从明日起,给孙福海创造‘机会’。比如,核对文书时,‘偶然’让他独自在存放图籍的隔间多待片刻;或者,交接班时,制造一点小小的‘混乱’。务必让他觉得,是他自己费尽心机、冒了天大风险才找到机会临摹的。”
“另外,”王瑾眼中杀机一闪,“在北狄人选定动手的那段路上,提前布好天罗地网!所有高处、巷道、店铺,都要安排我们的人。咱家要亲自去会会这些魑魅魍魉,看看他们如何表演这出刺王大戏!”
“公公!”小禄子闻言大惊,急忙劝阻,“您万金之躯,岂可亲身犯险?赵大哥他们足以料理那些贼子!”
王瑾摆了摆手,语气不容置疑:“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咱家若不去,他们如何肯全力出手?如何能人赃并获,将背后主使一网打尽?放心,一切尽在掌握。铁柱,你的首要任务,是确保当场擒获或击毙所有刺客,尤其是领头者,务必留活口!其次,才是护卫咱家安全。”
赵铁柱面色凝重,抱拳沉声道:“属下明白!必不负公公所托!”
这是一场精心策划的豪赌。王瑾要以身为饵,不仅要彻底粉碎这场内外勾结的阴谋,更要借此雷霆手段,将陈明远及其党羽、北狄潜伏势力连根拔起,同时揪出宫中更多隐藏的暗桩!他手握绝对的信息优势与武力准备,有必胜的把握。
网已张开,只待猎物入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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