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的旨意以最快的速度颁行天下。
嘉奖边军的圣旨与犒赏物资星夜送往北境。镇北将军萧克敌得旨,深知朝廷用意,即刻挑选精锐,组织了几次迅猛凌厉的反突击。
战果虽非大胜,却狠狠挫伤了北狄前锋的锐气,斩杀其一名千夫长,焚毁数座临时营寨。消息传回,左贤王乌维骑在马上,望着远处大衍边关飘扬的旌旗,面色阴沉如水。
他意识到,这只南边的“病虎”,利爪仍在。
与此同时,关于设立榷场、以郡主和亲替代公主的议和细则,在王瑾的主导与杨溥等人的协作下,迅速拟定成形。
册封的“安宁郡主”,选定了宗正寺一位早已没落的旁支宗室之女,年方二八,性情温婉,稍加礼仪训导便可胜任。那份丰厚的“嫁妆”清单更是精心设计,大半是榷场首批交易的物资凭证、工匠名录与医药种子,实用价值远胜金银珠宝。
半月后,一切准备就绪。
清晨,朝阳初升。王瑾身着御赐的麒麟补子绯色官袍——这是皇帝特旨,许他以宦官身份暂穿外臣服色出使——腰悬钦差节杖,于承天门外领受皇帝饯行酒。
“此去边关,山高路远,凶险难测。”皇帝亲手斟酒,目光深邃,“王瑾,莫负朕望,亦要……保全自身。”
“奴才谨记圣训,必不辱使命!”王瑾双手举杯过顶,一饮而尽,酒液灼热,直烫心肺。
使团浩浩荡荡离开京城。除了礼部、户部官员,还有精通工造、医理、农事的匠人代表,以及赵铁柱统领的五百精锐禁军护卫。旌旗招展,车马辚辚,引得京城百姓夹道围观,议论纷纷。
马车颠簸在官道上,窗外的景象从京畿的繁华逐渐变得荒凉。田野萧索,村庄破败,面黄肌瘦的流民蜷缩在路旁,眼神空洞麻木。这与宫墙内的锦绣天地,恍如两个世界。
王瑾摩挲着冰冷的鎏金节杖,心中并无多少钦差大臣的意气风发,只有沉甸甸的责任与警惕。
风光之下,步步杀机。
外部,乌维态度难料;内部,反对势力岂会坐视他成功?
“公公,”马车外,赵铁柱压低的声音传来,“后方三十里,一直有尾巴缀着,至少三股,身手不弱。要不要……”
王瑾掀开车帘一角,目光掠过官道后方扬起的细微尘土,摇了摇头:“不必打草惊蛇。让他们跟着。吩咐下去,全员提高戒备,夜里值哨加倍,但无我命令,不许主动出手。”
“是!”
他需要分辨,这些暗处的眼睛,究竟来自朝中哪一方。
越靠近北境,气氛越发凝重。沿途州县官员接待恭敬,但言谈间难掩忧虑。北狄骑兵凶悍、议和艰难的消息不断传来,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这日,使团抵达距白水城尚有百余里的驿站歇脚。驿站破旧,墙垣斑驳,夜风呼啸穿堂而过,如同鬼泣。
深夜,王瑾正对着一盏油灯研究北狄各部情报,房门被轻轻叩响。
小禄子引着一人闪身而入,竟是乔装成行商、满脸风尘的刘宝泉。
“刘公公?”王瑾着实一惊。刘宝泉身为御膳房采买,怎会出现在这北境途中?
刘宝泉抹了把脸,圆滑的笑容里带着少有的凝重:“王公公,咱家是受人之托,特意在此候着,给您捎句话。”
“何人?”
“容妃娘娘。”刘宝泉凑近,声音压得极低,几乎只剩气音,“娘娘让咱家告诉您,朝中有人不欲见公公功成返京,已买通了北狄内部的一些人物,恐怕会在议和时对公公不利。此外……咱们使团内部,也未必干净。”
王瑾瞳孔微缩。容妃的消息来源暂且不论,但这示警至关重要!
“可知具体是谁?”
“北狄那边,与乌维身边一个叫兀术的萨满巫师有关,此人诡谲,善用巫蛊阴私手段。”刘宝泉语速飞快,“使团内部……娘娘暗示,需格外留意礼部那位钱郎中。”
钱郎中?王瑾脑中立刻浮现出那个总是低眉顺目、对上官毕恭毕敬的中年官员。他是已倒台的陈延敬门生!
“咱家不能久留,王公公务必万事小心!”刘宝泉说完,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融入门外夜色。
王瑾独坐灯下,面色沉静如水,唯有眼中寒光流转。
果然,暗潮早已随行,且来自不止一个方向。前有狼,后有虎,队伍里还藏着鬼。
他沉吟片刻,将赵铁柱与小禄子唤入,低声吩咐良久。
窗外,北地的夜风格外凛冽,吹得窗纸哗哗作响,仿佛预示着即将到来的风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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