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墨把笔放下,笔记本上“保留待定”四个字还带着刚写完的压痕。她抬头看了眼墙上的时间,九点十七分,试镜室的门准时被推开。
第一位演员走进来,身形高挑,脸型轮廓清晰,外形条件不错。导演翻了下资料,低声说:“这个是经纪公司重点推的,粉丝基数不小。”
苏墨没接话,只盯着屏幕上的评分表。外形契合度85%,但理解力测试只有61%。她在备注栏打了个叉。
演员开始念台词,声音洪亮,节奏流畅,可说到“我不能回头”那句时,语气像在喊口号。苏墨抬手按了暂停键。
“你理解凌澈为什么不能回头吗?”她问。
演员愣了一下,“因为他要完成任务。”
“不是。”苏墨说,“他不能回头,是因为他知道身后有人死了,而他活下来了。他怕一看,就走不动了。”
演员张了张嘴,没再说话。导演低头改了评分,公众形象一项打了高分,但总评未过线。苏墨在名单上划掉名字。
第二个演员更糟。刚站定就说错词,重来一遍又卡在中间,最后干脆笑场。助理小声汇报,这人最近上了两个综艺,热度正高。
苏墨合上文件夹,“不符合标准的,不考虑。”
导演皱眉,“平台那边已经在问人选了。”
“那就让他们等。”苏墨看着下一位候选人的编号,“我们选的是凌澈,不是流量替身。”
第三位演员是个话剧团出身的年轻人,个子不高,长相普通。但他一开口,声音低沉平稳,说到“生态舱崩塌那一刻,我没有哭”时,眼神空了两秒,像是真的回到了现场。
导演轻轻点头,“这个人……有点感觉。”
苏墨记下编号,在理解力一栏打了88分。外形稍弱,但气质贴近角色内核。她让助理调出他过去三年的演出记录,发现他演过三部硬核科幻舞台剧,全是冷门作品,票房一般,但业内评价不错。
“保留待定。”苏墨写下批注,“对设定有基本认知,情绪控制力强。”
面试继续。接下来几人都表现平平,有的照着剧本念,有的刻意加重语气想表现“深沉”,反而显得做作。苏墨一条条划掉名字,名单越来越短。
中午休息时,助理送来盒饭。导演一边吃一边看上午的录像回放。
“你说系统推的那个成长性变量……真能准?”他问。
“数据不会骗人。”苏墨咬了一口饭,“许峰现在热度低,但只要剧出来,观众会记住他。流量明星靠的是曝光,不是角色。”
导演苦笑,“可资本只认曝光。”
“那就让他们看看,什么叫真正的曝光。”苏墨放下筷子,“内容播出去,讨论起来了,热度自然就有。”
下午两点,试镜重新开始。连续几个演员都没能突破三项全过的门槛。眼看名单快到结尾,导演已经开始整理文件,准备收工。
这时门口传来敲门声。
一个男人站在门外,穿着灰色风衣,头发微乱,手里拿着一份简历和身份证件。
“我是陈屿。”他说,“临时替补,原定演员突发高烧,制片组让我过来试试。”
助理检查了证件,确认信息无误,转头看向苏墨。
导演摇头,“名单已经排完了,今天不加人。”
苏墨盯着那人。他站着不动,没有多余动作,也没着急解释。那种安静感,不像装出来的。
她想起系统报告里的一句话:**真正契合角色的演员,不需要自我推销。**
“让他试一段。”苏墨说,“最后一段独白。”
导演皱眉,“那段太难了,没人能一次过。”
“试试看。”苏墨打开录音设备。
陈屿走进试镜区,站定,沉默五秒。然后开口。
“星骸带没有光。我们以为是在重建文明,其实只是在清理废墟。那些残骸里埋着的,不是技术,是错误。我们不是继承者,是赎罪者。”
他的声音很低,几乎贴着地面走。每一个停顿都像是在思考,而不是背稿。说到“赎罪者”三个字时,眼神缓缓垂下,右手无意识地抚过左臂,仿佛那里有旧伤。
全场安静。
导演忘了做笔记。助理停下了正在关闭的摄像机。
苏墨的手指收紧,指甲掐进掌心。
这段独白是原着第十三章的核心,讲的是凌澈在发现旧文明毁灭真相后的心理转折。大多数演员要么演成愤怒,要么演成悲壮,可陈屿演出了“疲惫”——一种背负太久终于承认代价的疲惫。
他说完最后一句,没有抬头,也没有致意,就那么站着,像一尊从废墟里走出来的人像。
苏墨按下录音键停止。
“你知道这段出自哪里吗?”她问。
“《星骸建筑师》第十三章第三节。”陈屿说,“凌澈第一次质疑‘重建计划’的意义。他意识到,他们不是在创造未来,而是在偿还过去的债。”
苏墨点头。这不是标准答案,而是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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