取经三人往前行走半日,却见前方一道深涧横断去路。
那涧宽有百丈,两岸悬崖峭壁,深不见底。涧水清冽,映着天光云影,看似平静,却隐隐有寒气上涌。山风过处,水声潺潺,又似夹杂着若有若无的呜咽。
李狗蛋一见这涧,竟拍手笑道:
“师父,这地方我熟!”
慧净奇道:“你被镇压百年,怎会识得此地?”
“百年前四处游荡时来过。”李狗蛋挠头道,“此涧名唤鹰愁涧,因水深涧险,连鹰隼飞渡都要发愁而得名。那时涧中有条白龙……”
话音未落,他已腾身而起,脚下生出一朵红云。那云色如晚霞,托着他升至半空。但见他从耳中掏出金箍棒,迎风一晃,变作十余丈长短,碗口粗细,照着涧水便搅。
这一搅,真个是:
金箍棒搅动水晶宫,鹰愁涧翻作黄河浪。棒起时千层波涌,棒落处万叠涛狂。清冽涧水霎时浑,平静深潭顷刻荡。好似那九曲黄河泛涨波,又似钱塘八月潮头壮。
涧水被搅得如开锅般翻腾,浪头拍在两岸岩壁上,溅起数丈高的水花。整条山涧隆隆作响,似有龙吟隐于其中。
李狗蛋立在红云之上,高声喝道:
“西行取经人已至,小白龙还不速来拜见师父!”
声如洪钟,在山涧间回荡不休。
慧净在岸上看得心惊,不由道:“师弟,这般动静,莫要惊动了四野妖魔。”
李孜却神色平静:“无妨,正要她出来。”
话音方落,只见涧心陡然炸开一道水柱,冲天而起十余丈高。水柱中,一条雪练般的白龙破水而出,在空中盘绕一周,化作人身落下岸来。
但见那龙女:
头挽飞仙髻,身披素罗裙。眉似远山含黛,目如秋水横波。玉面不施粉黛,自带三分英气;纤腰未束罗带,已有七分风流。正是龙宫娇娇女,今作涧中待罪身。
她足尖轻点水面,飘然落在岸上,先定睛看向李孜。
这一看,眼中神色变幻。
只见那僧人虽着袈裟,却掩不住一身精悍。肩宽背厚,手臂筋肉虬结,立在崖边如山如岳。面容虽年轻,双目却深邃如潭,隐有沧桑之意。
错不了,与记忆中那身影一般无二。
敖娇娇俯身便拜,声音微颤:
“弟子敖娇娇,拜见师父。一别经年,师父……可还认得弟子?”
李孜心中一动。
他虽夺舍了金蝉子第二世,却只融合了部分记忆碎片,对这白龙的过往并不真切。但此刻见她情真意切,便温声道:
“且起身说话。你既在此等候,想必是奉了菩萨法旨。”
敖娇娇起身,眼中已含了泪光:
“正是。当年灵山来人收拾残局,弟子侥幸逃过一劫。菩萨慈悲,命我回此涧中等候,待师父转世再来,便作脚力赎罪,一路护持西去。”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看向李孜的眼神越发复杂:
“只是没想到……师父转世后,竟比前世更显英武。”
慧净在旁合十道:“阿弥陀佛,原来如此。”
李狗蛋从云头落下,收了金箍棒,好奇道:“你刚才说什么残局?什么转世?师父前世怎么了?”
敖娇娇看了李孜一眼,见他微微颔首,这才低声道:
“此事说来惭愧。师父前世西行至狮驼岭,遇上那三位妖王……金翅大鹏、青狮、白象。那时大师兄虽神通广大,却终究……终究敌不过那大鹏鸟的阴阳二气瓶。”
她声音渐低,似是不忍回忆:
“师父被那青狮一口吞了。大师兄欲救,却被大鹏一翅扇飞,不知所踪。我因是龙身,被那白象用长鼻卷住,本要一同吃了,幸得灵山及时来人……”
山风呼啸,涧水呜咽。
慧净听得面色发白,连诵佛号。
李狗蛋却皱眉道:
“那三个妖怪这般厉害?连你们大师兄都打不过?”
敖娇凄然点头:“那大鹏乃凤凰所生,如来佛祖的舅舅,神通岂是等闲?阴阳二气瓶一收,任你大罗金仙也难逃脱。大师兄虽已修成太乙,终究差了一线。”
她忽然抬头看向李孜,眼中闪过希冀:
“但今生不同了。弟子观师父修为,似已至太乙。这位师兄……”她看向李狗蛋,“方才搅动涧水时显露的气息,也是太乙巅峰之境。再加上菩萨此番早有安排,想必……”
“想必什么?”李孜淡淡问道。
敖娇娇咬了咬唇:“想必此番西行,定能功德圆满。”
李孜不置可否,只道:“你既愿随我西去,可愿立誓?”
“弟子愿意!”敖娇娇当即跪倒,指天立誓,“东海龙女敖娇娇,今愿皈依圣僧座下,为西行脚力。一路忠心护持,绝无二心。若有违背,教我鳞甲尽褪,永世不得超生!”
誓言方毕,天际闪过一道电光。
李孜这才上前,伸手虚扶:“起来吧。从今往后,你便是我门下二弟子。”
敖娇娇起身,却迟疑道:“师父,弟子尚有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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