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得碰上嬴政心情好,朝会结束得早,没给太子额外加练功课的日子,他就像出了笼的鸟,拉着绿儿就往宫外溜。
咸阳的街市,嬴乐早就逛腻了那些主街大道。他现在偏好钻那些弯弯绕绕的巷子,找那些藏在犄角旮旯里、却有着绝活的小店。
用他的话说,这叫“探索民间美食的瑰宝”。
绿儿跟在他身后,看着前面那个穿着锦缎常服、个头不高却背着手、像个老学究一样东张西望点评的小小身影,总觉得这画面好有趣。
心里也是松快的。
只有在这种时候,没有身份的束缚,她才能暂时忘了自己是逃亡的仙女,仿佛又回到了很多年前,只是跟着一个有趣的朋友出来游历人间。
“嗯,这家闻着味儿正。”
嬴乐在一家看起来颇有些年头的酒楼前停下脚步。
酒楼门面不算特别气派,但招牌上“清风楼”三个字写得颇有风骨,里面人声鼎沸,烟火气十足。
跑堂的伙计眼尖,见两人衣着不俗,立刻热情地迎上来:
“三位客官,里面请!可要上雅阁就坐?清静雅致!”
他主要看的是甲,这位一看就是护卫头子,气度不凡。
李孜却摆摆小手,
“门口即可。”
他喜欢靠窗或者靠门的位置,热闹,能看街景。
伙计愣了一下,脸上热情稍减。
雅阁有低消,还有特殊服务,这几位看着阔气,原来只是坐大堂的?
他心里暗暗啐了口:雅阁都上不起还敢上清风楼!
但脸上还是堆着笑:“好嘞!您这边请!”
引着二人在门口处一张空桌坐下。这里离街近,有点吵,但确实视野开阔。
“二位是饮茶还是饮酒?”伙计一边擦桌子一边问。
嬴乐爬上对他来说有点高的椅子,坐稳了,才接过伙计递来的食单,头也不抬地回答:
“无须茶酒,只吃些点心。”
他主要是来尝味道的,喝酒误事,喝茶…宫里的比这好多了。
伙计脸上的笑容又淡了几分。
光吃点心?看来真是没啥油水。
这份食单品类倒是齐全,密密麻麻写着:果子蜜饯、时鲜菜蔬、下饭下酒、蒸作从食、凉水热粥…
嬴乐看得仔细,小手指在上面点来点去:“这个…这个…还有这个…嗯,这个也来一份…先这些。”
伙计记下,吆喝着报给后厨。
过不多时,一个杂役先取来餐具,呈上茶壶一只、盘盏二副、小菜五碟:不过是些枣子、蜜饯、酸菜之类,分量不多,算是惯例的招待。
绿儿坐在嬴乐对面,背对着门口。她有些好奇地想转头看看街景,刚侧过身——
突然!
“轰隆——!!!”
一声炸雷毫无征兆地爆开!那声响,简直就像贴着酒楼的屋檐滚下来,震得窗棂都在剧烈哆嗦!碗碟哐当作响!
“啊呀——!”绿儿吓得惊叫一声,衣袖下意识地一扫!
“啪嚓!”
桌沿的茶盏被她扫落在地,摔得粉碎,褐黄色的茶水泼了一地。
她惊魂未定,捂着胸口,脸都白了。
几乎同时,哗啦啦的雨声就砸了下来!
初时如箭镞击打瓦片,噼啪作响!俄顷就连成一片,化作万千玉珠迸溅,砸在青石板上,水花四溅!
“落雨喽——!”
街巷里不知道谁扯着嗓子嚷了一声,顿时,外面乱成一团!
行人抱头疾走,小贩手忙脚乱地收担子,油纸伞噗噗地撑开、翻飞,鞋履踩在积水里,啪嗒啪嗒响。那些原本聚在酒楼门口闲聊扯淡的闲人,顷刻间作鸟兽散。
转眼功夫,雨幕就如厚重的帘子般垂下,斜着侵扫过酒楼的门槛和窗户。雨水被风裹挟着吹进来。
“快关窗!”掌柜的喊道。
杂役赶紧跑去把窗户关上,店里顿时暗了下来,只好点上灯烛。
劲风依然从门缝里钻进来,吹得店堂里悬挂的铜灯摇曳不定,灯影乱晃。偶尔还有雨珠从门廊溅入,在灯光下像跳动的珍珠。
店外,庭前垂柳疯狂乱舞,酒旗被风吹得猎猎翻卷。
店里,因为关了窗,反而显得有些闷,但烛光融融,映着桌上刚刚开始陆续端上来的点心小食,和对面绿儿惊魂初定、微微泛红的脸颊。
此情此景,怎么形容呢?
李孜心里嘀咕:有点烛光晚餐的意思了。虽然环境嘈杂,不如现代餐厅亮堂干净,但这摇曳的烛光,窗外的狂风暴雨,还有对面那个因为受惊而显得有点楚楚动人的仙女…别有一番趣味。
“吓到了?”
嬴乐拿起筷子,夹了一块刚送上来的、热气腾腾的桂花糕,放到绿儿面前的碟子里,
“尝尝这个,压压惊。”
绿儿不好意思地坐下,捋了捋鬓边有些散乱的发丝:
“还好…就是那雷太突然了。”
她看着嬴乐那副小大人般镇定自若的样子,觉得有趣,
“你倒是不怕?”
“打雷有什么好怕的。”李孜撇嘴,“又不是天兵天将打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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