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途的艰辛远超想象。他们不敢走官道,怕遇到盘查,只能循着山野小径和偏僻村道前行。风餐露宿是常态。饿了,就啃几口硬得像石头的干粮饼子,找些野果;渴了,寻山泉溪流,用陶罐取水;累了,就在破庙、山洞,甚至大树下歇息。
更要命的是人心,秦国虽统一,但境内并非全是祥和。一些得了粗浅修炼法门、拥有些许力量却心术不正之徒,成了山匪路霸。
一日,他们途经一片荒凉的山岭。突然,三个手持柴刀、面目凶狠的汉子从路旁草丛跳了出来,拦住了去路。
“站住!秃驴!把身上的钱和值钱东西都交出来!”为首一个脸上带疤的汉子恶狠狠地吼道,身上隐隐有股微弱的法力波动,显然是个不入流的炼气者。
慧明脸色一白,下意识地把昔流儿护在身后,握紧了手中的木棍,声音发颤:“几…几位施主,我们是出家人,身无长物,只有些干粮…”
“少废话!没钱?那这小秃驴细皮嫩肉的,抓去卖给山里的妖洞,说不定能换几块银两!”另一个瘦高个目露淫邪贪婪之光,伸手就向昔流儿抓来。
慧明又急又怒,挥起木棍想要阻挡:“休得无礼!”
“找死!”疤脸汉子狞笑,手中柴刀带着气劲劈向木棍。咔嚓!木棍应声而断!慧明被震得虎口发麻,踉跄后退。
眼看瘦高个的脏手就要碰到昔流儿。小昔流儿却异常平静,他抬头看着那凶徒,清澈的眼眸中没有恐惧,只有一种悲悯。他双手合十,脆生生地宣了一声佛号:“阿弥陀佛。苦海无边,回头是岸。施主,嗔怒伤身,贪念损福,何不放下屠刀?”
奇异的事情发生了。瘦高个的手在离昔流儿头顶寸许的地方猛地顿住!他脸上凶狠的表情瞬间凝固,眼神变得有些迷茫,仿佛被那纯净的佛号和悲悯的目光定住了心神。平和气息从昔流儿身上散发出来,虽然微弱,却让这充满戾气的场面为之一滞。
疤脸汉子也是一愣,随即恼羞成怒:“妈的!小秃驴会妖法?一起上!”他举刀欲砍。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和呼喝:“前方何人?可是流匪?!”只见一队身着黑色皮甲、手持长戈的秦军巡骑正朝这边奔来。
三个匪徒脸色大变。“是巡骑!快走!”疤脸汉子顾不得再行凶,招呼同伙,连滚带爬地钻进山林,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慧明惊魂未定,拉着昔流儿就要跑。
“师兄,是官兵。”昔流儿拉住他。
巡骑小队转眼到了跟前,为首小队长目光锐利地扫视两人:“和尚?哪里来的?为何在此荒山?刚才那几人怎么回事?”
慧明连忙上前,出示度牒,将遭遇匪徒的事简单说了,隐去了昔流儿那奇异的一幕。
小队长查验过度牒,又看了看年幼的昔流儿,神色稍缓:“算你们走运!这附近不太平,尽是些学了点皮毛就作恶的渣滓。赶紧离开,往南走二十里有驿站,去那里安全些。”他挥挥手,带着队伍继续巡逻去了。
慧明这才松了口气,后背已被冷汗浸湿。他看向昔流儿,眼神复杂:“师弟…刚才…”他隐约觉得,匪徒突然失神,绝非偶然。
昔流儿只是平静地笑了笑:“阿弥陀佛。是佛祖保佑,官兵来得及时。师兄,我们走吧。”
他们按照巡骑指引,向南走了大半天,果然看到一处简陋的驿站。交了仅剩的一点铜钱,才得以在驿站的大通铺角落挤了一晚,总算睡了个安稳觉。
越靠近咸阳,道路越宽,人烟也渐渐稠密。沿途所见,让慧明和昔流儿都感到新奇与震撼。
村庄城镇里,几乎人人都有修为在身。田间地头,农夫不是用锄头,而是掐着简单的法诀,引动土元力翻地松土;铁匠铺里,铁匠掌心喷吐火焰煅烧铁胚,叮当的敲打声伴随着金属性法力的微光;连街边的小贩,吆喝时都带着点提振精神的音波技巧。孩童们不是在玩泥巴,而是聚在一起,笨拙地练习着引气入体,或者互相丢着小火球、小水箭嬉戏打闹。
“人人如龙…”慧明喃喃自语,眼中既有向往,也有一丝不安。这力量普及带来的并非全是美好。他亲眼看到两个农夫为争一小块丰沃的田地,大打出手,法术对轰,将庄稼毁了大半;也看到街市上,一个稍有修为的泼皮仗势欺压普通商贩,无人敢管。四处弥漫着一种浮躁和争胜的气息,与佛门追求的清净平和格格不入。
“师兄,你看。”昔流儿指着路边一个角落。那里蜷缩着一个衣衫褴褛的老乞丐,气息微弱,显然是无法修炼或修炼失败的“凡人”,在周围那些红光满面、精力充沛的“修士”人群中,显得格格不入,无人问津。昔流儿默默走过去,将包袱里仅剩的半个干粮饼子轻轻放在老乞丐面前。
“阿弥陀佛。”
老乞丐浑浊的眼睛看了昔流儿一眼,低声道谢,费力地啃了起来。
慧明看着这一幕,心中五味杂陈。力量带来了便利,却也放大了**,加剧了不公。他更深刻地理解了菩萨所说,为何需要大乘佛法来平息这因修炼而起的戾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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