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历了这一连串匪夷所思的诡谲事件,毛小军那颗原本大大咧咧的心,像是被盐卤狠狠淬过一遍,从起初的满腹疑惑和毛手毛脚,渐渐沉淀下来,多了夜晚摸黑探路时的审慎。
他搓了搓因紧张而汗湿的手心,目光如同焊枪般灼灼,牢牢钉在阿九和守拙脸上,喉咙里滚出带着山城腔调的誓言:
“行!我晓得这事儿牵涉广,水深得很!往后我毛小军把招子放亮点,绝不再像个嫩娃儿一样莽撞!”
阿九那只嵌着幽蓝符文的机械眼微微闪烁,仿佛精密仪器在读取数据流,眼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慰藉,如同老矿工看到徒弟终于能独当一面。
她声音低沉,却带着千斤重担:
“小军,你能转过这个弯,是好事。接下来的路,怕是比老矿洞还崎岖,暗礁处处,咱们得把神经绷得像井下的钢丝绳。”
唐守拙颔首,他指间那枚地髓丹残留的温热尚未散尽,感受着体内盐脉与地炁的微弱共鸣,简洁应道:
“对头,一根筷子易折断,一把筷子硬如铁。只要我们三个拧成一股绳,再凶险的关口也能闯过去。”
阿九神色一凛,像是想起了什么极其紧要的关节,她下意识地抚过胸前那枚隐没在机械纹路下的红星勋章,指尖能感受到内里青铜器灵沉睡的微颤:
“我爷爷临终前摆过,先辈们当年就是靠着这器灵,硬生生镇住过即将喷发的炁眼,化解了一场塌天大祸。但每次请动它,都好比剜心剔骨,勋章灵光会黯淡,器灵本身也会受损,不到万不得已,绝不能动这最后的底牌。”
唐守拙闻言,眉头紧锁,掌心的鹤嘴镐印记隐隐发烫:
“这确实是压箱底的杀手锏,但也是饮鸩止渴。归根结底,还是要从根子上解决问题——斩龙钉为何而埋?九宫炼器与地脉究竟是何关联?不把这些掰扯清楚,只怕按下葫芦浮起瓢。”
阿九轻轻“嗯”了一声,锁骨处的机械纹路如同活物般蠕动、合拢,将那抹幽微蓝光彻底封存,仿佛关上了潘多拉魔盒:
“是这话。所以当务之急,还是得摸清滩子口、仙鹤梁、禹天门、洪爷洞这四处地脉节点的底细,找到那个能撬动全局的支点。”
话到此处,她语音陡然转冷,目光如冰锥般刺向守拙,一字一顿:
“但是,要想把那几根深入龙脉骨髓的斩龙钉连根拔起,彻底清除地脉隐患……”
她的话音在此处戛然而止,留下大片令人窒息的空白,空气中仿佛弥漫开瓦斯爆炸前那种甜腥而危险的死寂。
毛小军虽听得云山雾罩,但见二人神色空前凝重,也意识到事关重大,他挠了挠后脑勺,把心一横:
“管他妈那么多!反正咱仨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豁出去了,非得把这地脉的幺蛾子弄个水落石出不可!”
就在他话音落定的刹那—— “轰嗡——!” 那尊一直沉寂的青铜丹炉毫无预兆地剧震起来,炉体表面的饕餮纹路仿佛活了过来,发出低沉的咆哮!
炉顶“呼”地喷出一股粘稠如血的猩红蒸汽,带着浓烈的硫磺混杂腐肉的气味,宛如一条从九幽挣脱的孽龙,张牙舞爪地瞬间充斥了整个空间!
店内那几盏昏黄的矿灯管被这邪异蒸汽一冲,立刻如同垂死挣扎的萤火虫,光线急剧频闪、明灭不定,将三人人的影子扭曲投射在斑驳的墙壁上,仿佛群魔乱舞。
温度骤升,热浪裹挟着刺鼻的腥臭,让人几欲窒息。
再看一旁那具由三十年火锅老油炼就的“炁脉沙盘”,景象更是骇人——原本如金龙般在微缩山城间顺畅穿梭的轻轨模型,此刻竟发出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声,轨道猛地弯折成不可思议的角度,如同被无形巨力拧住的垂死巨蟒!
沙盘缝隙间,汩汩涌出幽蓝色的粘稠雾气,迅速凝聚成数十个面目扭曲、身形虚幻的盐工怨魂!
它们发出撕心裂肺的嚎叫,裹挟着刺骨的阴寒,顺着猩红蒸汽的升腾之势,疯狂扑向天花板,仿佛要冲破这方寸之地!
“敕!” 阿九反应快如闪电!
她满头乌发无风自动,根根倒竖如钢针,发丝间“嗖嗖嗖”射出九枚刻满细密符文的冰冷螺丝钉!
这些螺丝钉在空中急速旋转,带起尖啸,瞬间依九宫方位钉入虚空,构成一个金光流转的“井”字结界!符文闪烁间,形成一道半透明的光墙,死死抵住怨魂的冲击,光墙上涟漪阵阵,发出金铁交鸣般的脆响!
几乎同时,唐守拙眸中精光大盛!
他右臂一振,鹤嘴镐自蓝光中闪现,镐柄上缠绕的红苕藤如同被注入了狂暴的生命力,化作无数条漆黑如墨、灵动如蛇的坚韧锁链,带着破空之声,精准无比地缠向那些张牙舞爪的怨魂!
锁链过处,怨魂发出更加凄厉的惨嚎,挣扎却无法挣脱这蕴含地脉阳刚之气的束缚。
唐守拙手腕一抖,将捆得结结实实的怨魂一股脑儿全数甩进旁边那锅始终咕嘟翻滚的离宫格火锅红汤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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