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叔公凑近细看,倒吸一口凉气:
“这字……用的是‘殳书’变体,非汉非秦,倒像巴巫祭祀的密文!”
他枯瘦的手指虚划字迹,
“‘白沙沱’——莫非指跳磴镇那个古渡口?‘古巴遗商’……难道与龟亭山那个战国巴人市场有关?
这前一段,看那意思是那玄黄混沌的故事,有歌师唱传。”
唐春娥默念刻字,心头剧震。
她想起家族古卷中零星的记载:
白沙沱一带,不仅是清代义渡所在,更深埋着更古老的秘密——古巴人曾在此立市交易盐茶杂物。
“盘古斧碎”,或暗示那远古神器已裂解分散,而“九域同光”则似谶语,指向某种终极的启示或灾变。
而那混沌玄黄嘛,在这巫山神农架莽莽山野里,无数的村落办白事都有祭祀在唱,难道是这里面有啥讲究?
就在这时,殿外忽起一阵阴风,卷着雨丝灌入,吹得梁上悬铃叮当作响。
那铃声杂乱无章,却隐隐合成一段诡谲韵律,仿佛在应和刻字中的密意。
唐寡妇腕上银镯幽蓝光芒一闪而逝,她低声道:
“这刻字是引路符……有人借这残佛之口,将我们引向白沙沱。那地方,怕是不止有古巴遗商的墟冢,更藏着与盘古斧相关的因果。”
“盘古斧碎……”
她低声重复着佛像下的刻字,眼中闪过一丝感悟,
“或许,碎的不仅是斧头。白沙沱……有关唐家的诅咒和李顾问所寻找的,或许就在那里。”
山风穿过林隙,发出呜咽般的声响,像是在应和她的低语。
禹天茶楼内同样死寂,唯有窗外雨打窗棱声,渐次急促,如催命的鼓点。
“混沌黑暗…古巴遗商……”
唐守拙沉吟着,脑中飞快搜索着相关信息,“莫非说的是这碎石的来路?和去路?”
苏瑶眨眨眼,“盘古斧碎……难道跟早87年鳌背山下龙王场挖出的那些史前石器有关?”
唐春娥微微颔首,指尖无意识地划过茶杯边缘,釉色青瓷映着她略显苍白的脸。
“对,所以回到老屋,心头不安实。二叔公就给他在盐业公司的老朋友去了电话打听。”
众人的目光立刻聚焦到二叔公身上。
老爷子缓缓吐出一口烟圈,烟雾在昏黄的灯光下扭曲变形,仿佛勾勒出某种不安的图案。
他沉声道:
“嗯,找的是盐业公司那位退休的老会计,陈算盘。他老汉,陈墨轩老先生,是禹都博物馆的第一任馆长,肚子里装的全是咱们这地方的陈年旧事,尤其是地下的、水里的那些古怪。”
他顿了顿,眼神变得深邃起来,压低了声音:
“先前,陈算盘回话老。电话中他说他老汉虽然年事已高,但记性还清楚得很。一听我们问起白沙沱、古巴遗商和盘古斧的事,老爷子在电话那头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
二叔公模仿着老馆长的语气,带着一种回忆的悠远和隐秘的惊悸:
“陈老先生说:‘白沙沱那个地方,邪性得很呐……民国二十七年,江边发大水,冲垮了一片老河岸,露出过一截黑黢黢的木桩子,上面缠着锈得快烂掉的铁链,看形制,绝不是近几百年东西。
当时有几个胆大的后生想把它弄上来,结果当晚就发起高烧,胡话连天,说什么看见穿兽皮、戴鸟羽的巨人在江心里跳舞……’”
唐守拙屏住呼吸,忍不住追问:“那铜石残片呢?老馆长怎么说?”
二叔公深吸一口烟,火星明灭:
“陈老先生回忆,五几年搞文物普查的时候,他们在白沙沱靠近鳌背山的一处崖壁缝里,发现过几片打磨过的石器残片,质地非常古老,其中一片形状奇特,边缘有疑似人为崩裂的痕迹,当时有专家猜测可能和早期祭祀有关,私下里曾戏称为‘盘古斧的碎片’。但最蹊跷的是,”
二叔公的声音更低了,
“那些石器残片和相关的勘察记录,在博物馆一次莫名其妙的失火后,就再也找不到了。陈老先生一直觉得,那场火……有点太是时候了。”
唐寡妇此时接口,声音清冷:
“老馆长还提到,解放前额,他年轻时整理过一批清末民初的地方志残卷,里面隐约记载,白沙沱一带的古巴人墟市,除了交易盐茶,似乎还秘密进行着某种与‘地脉’相关的祭祀,主持者被称为‘盘古祀者’。
而‘九域同光’这个词,他曾在一卷破损的巫觋笔记的角落里见过,旁边用朱砂画着一个极其复杂的、类似星象的图案,笔记里含糊地称之为‘……启阵之诀’。”
“启阵之诀?”
唐家涪皱紧眉头,“启动什么阵?”
唐春娥缓缓摇头,腕上的银镯在灯光下泛过一道幽蓝的冷光:
“老馆长说,那笔记后半部分被撕掉了,他也不知道。但他电话里再三叮嘱,白沙沱水深,牵扯的可能不只是古物,让我们务必万分小心,尤其是……要提防那些‘不希望旧事重提’的人。”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