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块约莫拇指大小的晶体,通体呈现一种温润的半透明感,内里仿佛有无数细小的金色沙砾在缓缓流转,隐隐散发着极淡的咸涩气息,却又混着一丝难以言喻的生机。
“张教授,”
唐守拙将晶体递过去,指尖平稳,
“如果……真遇到什么过不去的坎,人力难为时,捏碎它。”
他的声音低沉而笃定,
“只要它碎了,我们这边,就晓得了。”
张教授一愣,下意识地伸手接过。
晶体入手微凉,沉甸甸的,远超其体积应有的分量。
更让他心头一跳的是,指尖触碰的瞬间,竟有一丝极其微弱、却清晰无比的脉动感传来,仿佛握着的不是石头,而是一颗沉睡的微型心脏!
他惊疑地抬眼看向唐守拙,后者只是平静地回视。
带着满腹的惊诧与探究,张教授将晶体对着的天光下细看。
光线穿透晶体,内里那些金色“沙砾”仿佛活了过来,在幽蓝核心的牵引下缓缓旋动,形成一个个微缩的星璇。
那些蚀刻的纹路在光线下折射出难以言喻的微光,绝非任何已知矿物图谱所能解释。
他甚至能感觉到一丝微弱却纯净的能量场,正从晶体内部散发出来,让他的指尖微微发麻。
这绝非寻常之物!
张教授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他再次深深看了一眼眼前这个年轻的“山民”,对方眼神沉静,仿佛递出的只是一块普通石头。
张教授压下翻腾的思绪,小心翼翼地将这枚奇异的“地髓丹”放进胸兜内侧,隔着厚实的布料,那微弱的脉动感依旧清晰可辨。
“好东西。”
他最终只吐出三个字,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震动和前所未有的郑重,
“谢谢了,小唐同志。”
这三个字,已包含了远超字面意义的认可与承诺。
他将这枚晶体紧贴心口放好,如同握住了一道来自大山深处、超越常理的神秘保险。
村委会低矮的土墙在晨光中投下斜长的影子,空气中弥漫着昨夜篝火的余烬味、潮湿的泥土气和一种山雨欲来的沉闷。
张教授一行已整装待发,背包鼓胀,登山杖杵在泥地里,发出沉闷的笃笃声。
李长林裤用力握了握唐守拙的手,掌心粗糙而冰凉:
“小唐,令牌石那边……多加小心。”
语气里是山民对未知山灵的敬畏。
秦啸海则显得跃跃欲试,他拍着张教授队里一个年轻队员的肩膀,嗓门洪亮:
“兄弟伙,金龙池水深,莫光顾着看稀奇,脚下踩稳当!”
老冯默默站在一旁,他目光越过人群,投向北方令牌石峰的方向,眼神里沉淀着一种剃头匠特有的、对细微征兆的警觉。
唐守拙站在人群边缘,目光扫过整装待发的科考队,最终落在张教授身上。
他喉结微动,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只是沉声道:
“张教授,保重。万事……以安全为先。”
他将那句“人力难为时,捏碎它”的叮嘱咽了回去,只化作一个眼神的交汇。
张教授心领神会,隔着冲锋衣布料,轻轻按了按贴胸放置的“地髓丹”,
“小唐,给你们那个对讲机一定保管好。”
“放心。”
“好,再会!”
两队人马在村口老槐树下分开。
科考队沿着蜿蜒的小径,朝着东南方雾气更浓的山坳进发,身影很快被茂密的竹林和蒸腾的晨雾吞没,只留下几声模糊的吆喝和登山杖敲击石头的回响。
唐守拙、二毛、老冯、秦啸海四人则转向北面。
二毛紧了紧腰间的工具包,咧嘴一笑,试图驱散凝重的气氛:
“走咯,去会会那块老石头!老子倒要看看它还能耍啥子花样!”
越往北走,植被愈发稀疏,裸露的岩石增多。
空气中那股咸腥味越来越明显,不再是单纯的土盐气息,更像是混合了铁锈、淤泥和某种陈年血腥的怪异味道,丝丝缕缕钻入鼻腔,让人心头莫名发紧。
脚下的泥土也变了颜色,掺杂着越来越多的暗红色砂砾和细碎的、闪烁着金属光泽的盐晶颗粒。
踩上去沙沙作响,在寂静的山谷里格外清晰。
四周异常安静。
没有鸟鸣,没有虫嘶,连风声都仿佛被无形的屏障隔绝了。
只有四人沉重的脚步声和略显粗重的呼吸声在回荡。
一种被窥视的感觉如影随形。
山路转过一个陡峭的弯角,视线豁然开朗。
前方,令牌石峰如同亘古存在的巨人,孤悬于鹰嘴岩的万仞绝壁之上,突兀地闯入眼帘。
“和小时候看见的没什么两样。”
唐守拙心中默念。
那熟悉的轮廓,如天神掷下的玄铁令牌,带着一种冷酷、威严、不容置疑的气势,镇压着整片山域。
阳光勉强穿透厚实的云层,在它冰冷的岩壁上投下斑驳的光影,非但没有带来暖意,反而更衬得其阴森孤绝。
随着距离拉近,细节愈发清晰。
山体表面布满了纵横交错的沟壑,那是亿万年来风霜雨雪和某种未知力量侵蚀的痕迹。
石缝间,攀爬着大片大片暗紫色的苔藓——那不是普通的苔藓,而是“盐霜苔藓”。
它们在阳光下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油润光泽,仿佛吸饱了某种粘稠的液体,散发出更浓郁的、令人作呕的咸腥铁锈味。
一些苔藓的缝隙里,甚至能看到细小的、如同凝结血珠般的暗红色结晶。
秦啸海走在最前面,他似乎完全没被这压抑的气氛影响,反而显得异常兴奋。
他指着高耸入云的石峰,声音带着一种近乎亢奋的洪亮:
“守拙!快看!今天天气硬是要得!老子们小时候爬了一半就被雷吓回去了,今天说啥子也要爬到那个顶顶上去!看看上面到底有啥子名堂!”
他边说边加快了脚步,手臂挥舞着,脖颈因为激动而微微泛红,青筋隐隐跳动。
就在他侧头喊话的瞬间,一缕阳光恰好落在他因扭头而拉伸的脖颈皮肤上。
那一瞬图像呈现,让唐守拙瞳孔骤然收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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