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凛舟去苏黎世的那几天,公寓里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同,但林初夏能感觉到一种细微的、难以言说的空落。
念念会在下午习惯性地问一句“叔叔今天不来吗?”,得到否定答案后,小脸上会闪过一点失望,但很快又被其他事情吸引。知屿则更加沉默,只是摆弄那台小电脑的时间明显变长了。
林初夏自己也有些心神不宁。她不断告诉自己,这只是因为习惯了某种规律的打破,而不是别的什么。她把更多精力投入到工作室的新系列设计中,试图用忙碌填充那份不自在。
然而,就在顾凛舟离开的第三天,她一直隐隐担忧的“事业危机”,以一种猝不及防的方式降临了。
上午,她接到了合作已久的德国高端面料商“韦伯公司”的正式解约通知函。理由冠冕堂皇:“战略调整,将资源集中于现有核心合作伙伴”。但苏晴通过业内关系打听到,韦伯公司刚刚与一家新近在柏林设立办事处的瑞士投资公司“阿尔法资本”签订了独家供应协议,而“阿尔法资本”控股的一家时尚品牌,风格定位与林初夏的工作室有部分重叠。
“这是明摆着掐你的供应链!”苏晴在电话里气得不行,“那家瑞士公司背景很神秘,但资金实力雄厚,一来就撬走了好几个独立设计师的合作方。我怀疑他们是冲着打压新兴力量来的。”
紧接着,当天下午,柏林一个颇有名气的时尚评论博客,发布了一篇匿名投稿文章。文章没有指名道姓,但用诸多细节影射某位“近期凭借感人故事和女性独立人设迅速蹿红的亚裔设计师”,质疑其早期作品与某位已故作家的设计草图有“惊人的灵感雷同”,暗示其“故事大于实力”,“营销炒作痕迹明显”。
尽管没有点名,但圈内人几乎一眼就能看出指的是谁。文章文笔老辣,举证看似翔实(实则是断章取义和模糊对比),很快在小范围内引发讨论和猜测。
林初夏看到文章时,正在工作室和团队成员讨论新系列的方向。工作室的气氛瞬间降至冰点。助理艾玛担忧地看着她,几个年轻设计师脸上也浮现出不安。
这是她创立“Summer Lin”以来,遇到的最直接的、来自商业和舆论的双重打击。
愤怒、委屈、还有一丝冰冷的恐惧攥住了她的心脏。她几乎立刻就想到了顾凛舟,想到了他父亲的警告,想到了那份文件袋里揭示的、三年前类似的手段。
历史在重演吗?用更隐蔽、更商业化的方式?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现在不是慌乱的时候。
“艾玛,联系我们的法律顾问,咨询韦伯公司单方面解约的违约责任和赔偿事宜。同时,启动备用面料供应商名单,优先联系意大利的贝拉特里切工坊,询问他们最新季的库存和合作可能。”她的声音出奇地平稳,“苏晴,帮我查一下那家‘阿尔法资本’的详细背景,以及那篇博客文章发布者的IP信息和可能的幕后推手。另外,联系《柏林时尚周刊》的汉娜,我需要一个正式的专访,澄清创作理念。”
她条理清晰地分派任务,稳住了团队的心。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后背已经惊出一层冷汗。备用供应商的价格更高,交货期更紧张;舆论战一旦开始,就很难干净收场;而那个神秘的瑞士资本,像一团阴影笼罩下来。
她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关上门,才允许自己露出疲惫和脆弱。她拿出手机,指尖悬在顾凛舟的号码上,却迟迟没有按下。
他说过,有事可以找他。可是,这算是“事”吗?这是她事业上的战争,她应该自己解决。依赖他,会不会又回到过去那种不平等的、需要依附的关系?
她的骄傲和独立性在激烈挣扎。
就在这时,手机震动,是顾凛舟发来的信息。只有简短的几个字:“一切安好?”
他像是在她心上装了雷达。
林初夏盯着那四个字,鼻子一酸。她快速打字,想告诉他发生的事,想问他该怎么办,想从他那里获得一点支撑……但打出的句子删了又删。
最终,她只回了一句:“还好。知屿念念都很好。”
她选择自己扛。
顾凛舟没有立刻回复。过了大约十分钟,他的电话直接打了过来。
林初夏看着屏幕上跳动的名字,心跳漏了一拍。她深吸一口气,接起。
“出什么事了?”顾凛舟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背景有些空旷的回音,似乎不在室内。他的语气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林初夏喉咙发紧。“没什么,工作室有点小麻烦,我能处理。”
“韦伯公司毁约,还有那篇博客文章?”顾凛舟直接点破。
林初夏怔住:“你……怎么知道?”她明明没有告诉任何人,苏晴也不会主动联系他。
“江辰一直在关注柏林这边与你相关的动态。”顾凛舟没有隐瞒,“初夏,听着,这很可能是我父亲那边施压的结果,或者至少有关联。这不是你一个人的‘小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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