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欢的病房空无一人。
监控显示,凌晨三点,她自己拔掉了输液管,换上便装,从消防通道离开了医院。没有惊动任何人,就像融化在夜色里的影子。
桌上留着一封信,信封上写着「哥哥亲启」。陆景深颤抖着手拆开,沈清欢娟秀的字迹展现在眼前:
「哥:
当你看到这封信时,我已经走了。
对不起,用这种方式不告而别。但有些话,当面我说不出口。
首先,谢谢你。谢谢你这三十年一直保护我,照顾我,即使我任性、自私、一次次伤害你关心的人。我知道你是我哥哥,虽然我们没有血缘关系,但你比任何人都像我的亲人。
爸爸(沈天宇)的事,我都知道了。陆医生告诉我了真相——我母亲和他的往事,他和沈天宇的交易,还有……周婉茹女士的死。很震惊,很难过,但更多的是解脱。原来这些年的痛苦和恨,都建立在一个谎言上。
我恨了周婉茹那么多年,恨她‘抢走’了凛舟,恨她拥有我想要的一切。现在才知道,她也是个可怜人,和我母亲一样,爱错了人,付错了情。
至于凛舟,我终于明白了——他从来没有爱过我。那些我以为的温柔和关心,只是同情和责任。而我对他的执念,可能也不是爱,只是不甘心。不甘心输给周婉茹,不甘心输给林初夏,不甘心自己活得像个悲剧。
但现在我想通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人生,自己的选择。我选择了恨,所以活得痛苦;初夏选择了爱,所以活得幸福。很简单的道理,我却花了三十年才懂。
哥,我想为我父亲赎罪。虽然他的罪不该由我来还,但我毕竟是他的女儿,享受过他带来的好处。所以我决定去做一件事——去自首,承认我知道的一切,包括我父亲这些年让我做的事。
别担心,我不会有事。陆医生说我的病已经稳定了,监狱的医疗条件也能维持治疗。而且,这是我自己的选择,我心甘情愿。
最后,帮我和凛舟、初夏说声对不起。为我的任性,为我的打扰,为我给他们带来的所有麻烦。
也帮我照顾好自己。你总为别人活着,也该为自己活一次了。
永别了,哥哥。
清欢」
信纸上有泪渍晕开的痕迹。
陆景深瘫坐在椅子上,信纸从手中滑落。顾凛舟捡起来看完,沉默了很久。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陆景深的声音哽咽,“她可以留下来,我们可以保护她……”
“因为她想解脱。”林初夏轻声说,“背负着父亲的罪孽活着,太沉重了。她选择用这种方式,给自己一个交代,也给所有人一个交代。”
江辰匆匆走进来:“查到了。沈小姐今早八点去了市公安局,现在已经做完笔录,被临时拘留了。她的律师是我安排的,说她很平静,配合调查。”
“她交代了什么?”顾凛舟问。
“很多。”江辰表情复杂,“包括沈天宇让她监视你的事,包括她知道的一些犯罪线索,甚至包括……她母亲和陆明华医生的事。”
陆景深闭上眼睛,眼泪终于掉下来。
“她为什么要说出来……”他喃喃自语,“那些事不说也可以的……”
“因为她想彻底结束。”顾凛舟说,“把所有秘密都摊在阳光下,让所有罪都得到审判。这样,活着的人才能真正解脱。”
他走到窗边,看着外面阴沉的天色:“我去见她一面。”
“我也去。”林初夏说。
市公安局的会面室里,沈清欢穿着统一的蓝色囚服,素面朝天,但眼神清澈平静。看到顾凛舟和林初夏,她微微一笑。
“你们来了。”她的声音很轻,“我以为你们不会来见我。”
“为什么这么做?”顾凛舟在她对面坐下。
“因为我想做一个了结。”沈清欢说,“这些年,我活在我父亲的故事里,活在对你的执念里,活在对周婉茹的恨里。现在我想走出来,活成我自己。”
她看向林初夏:“初夏,对不起。我嫉妒过你,恨过你,甚至想过破坏你们的婚姻。但现在我明白了,你值得凛舟的爱,你们值得幸福。”
林初夏握住她的手:“清欢,你不需要……”
“我需要。”沈清欢打断她,“我需要为自己的错误道歉,需要为我父亲的罪行忏悔,需要……给自己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即使是在监狱里。”
顾凛舟看着她,这个他认识了二十多年的女人,第一次觉得真正认识了她——不是那个柔弱的、需要保护的沈清欢,而是一个坚强的、愿意承担责任的沈清欢。
“你的病……”他问。
“陆医生说,只要按时服药,定期检查,可以控制。”沈清欢微笑,“监狱有医疗室,也能申请保外就医。而且,在那里我反而安心——不用再躲藏,不用再伪装,可以真正做自己。”
会面时间到了。沈清欢站起身,走到门口时回头:“凛舟,初夏,祝你们幸福。还有……如果可能的话,偶尔来看看我。就当是看一个老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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