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康河谷的这片盆地,被王悦桐戏称为“鬼见愁”。
此刻,这里热火朝天,却又安静得吓人。
数千名工兵和士兵,像一群被无形鞭子抽打的蚂蚁,进行着堪称丧心病狂的土木作业。
没人聊天打屁,只有铁锹铲进泥土的“噗噗”声,和压抑不住的沉重喘息。
周浩,这位美械营的营长,此刻像个最苛刻的监工,戴着白手套,手里拿着一把德制测量尺,对着一个刚刚完工的重机枪掩体吹毛求疵。
“不行,拆了重做。”
他甚至没用尺子量,只是用那双堪比鹰眼的眼睛扫了一下,便冷冷地开口。
负责这个工事的工兵排长,一个脸上带着刀疤的老兵,当场就炸了。
“营长!这……这哪儿不行了?俺们是完全按照图纸来的!别说防炮,就是耗子从这儿钻过去,都得磕掉两颗门牙!”
老兵脸憋得通红,脖子上的青筋一跳一跳的,“兄弟们从昨天到现在,眼睛都没合一下!您这一句话就拆了,不带这么折腾人的!”
周围的工兵也都停下了手里的活,一道道疲惫中夹杂着不满的目光,齐刷刷射向周浩。
周浩缓缓转过头,那张英俊的脸上,没有半分情绪。
他用一种讲授几何难题的冷静腔调说道:“图纸要求,射击口的朝向,在南偏东15.3度。因为根据流体力学和人体工程学,当日本兵冲锋时,这是他们本能寻求掩护的视野死角。而你们这个,偏了0.2度。”
“零……零点二度?”老兵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营长,您……您这是拿眼睛当游标卡尺使啊?再说了,就这么一丝丝,能有啥影响?”
“影响?”周浩嘴角一冷,带着理科生特有的狠劲。
他走到沙盘边,拿起一根细木棍,指向了盆地的入口方向。
“影响就是,当敌人的先头部队进入雷区,左腿被炸断时,他会向右侧倒地。他倒地后挣扎抬头的角度,正好会因为这0.2度的偏差,脱离你们的射击范围。我需要你们的子弹,精准地,送进他的喉咙,而不是让他戴着钢盔死得那么体面。”
指挥部里瞬间安静下来,连呼吸声都听得到。
所有人都像是被掐住了脖子,看着周浩,像是在看一个从地狱里爬出来的魔鬼。
那名工兵排长张着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终于明白,他们这几天不眠不休,到底是在干什么。
这他妈不是在修工事。
这是在修一座巨大的,精密的,能将一万多人瞬间肢解的……屠宰场!
这是在给阎王爷年底冲KPI!
周浩似乎很满意这种震慑效果,他转身,走向另一处正在布设的雷区。
“这片雷区的布置,也有问题。”
他指着地上那些刚刚掩埋好的地雷,
“间距三米,呈品字形交叉,思路是对的。但是,压力调校错了。”
一个负责布雷的军官连忙跑过来,满头大汗地解释:“报告营长!我们是按照标准来的,12公斤触发,保证一脚下去,就让他去见天照大神!”
“炸死?太便宜他们了。”
周浩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无可救药的白痴,
“我要的是,一脚下去,只炸断他的脚踝,但不能伤及膝盖。我要他跪下,而不是躺下。并且,他跪下的方向,必须正对着我们一营的狙击点。”
“我甚至,帮他们设计好了投降的姿势。”
周浩的声音,平静得让人头皮发麻,“我要每一个小鬼子,在临死前,都能清清楚楚地看到,杀死他们的,到底是什么。”
说完,他不再理会那群已经呆若木鸡的工兵,径直走向了炮兵阵地。
炮兵们正在进行最后的校准。
每一门75毫米山炮的炮管,都擦得锃亮,上面的角度刻度,被反复确认了十几遍。
周浩的要求同样变态。
“第一轮,瞬发引信,打阻断。第二轮,延时引信,打反坡。第三轮,给我换上白磷弹,打‘物理清洁’。”
他看着远处那片宁静的盆地,眼中闪烁着一种近乎狂热的,属于科学家的光芒。
“战争,不是匹夫之勇。战争,是数学,是物理,是化学。”
他喃喃自语,像是在对自己说,又像是在对某个看不见的对手说,
“王大炮那种莽夫,永远不会懂。果然,只有师长这种老银币,才懂我这种高级的恶趣味。”
他想起王悦桐在给他下达命令时,那副懒洋洋的样子。
“周浩啊,你是文化人。这次的活儿,就交给你了。给我设计一个全世界最漂亮的坟场。要讲究,要有格调,要让小鬼子死了,都得给咱们送一面‘五星好评’的锦旗。”
那一刻,周浩第一次觉得,自己和那个满嘴骚话的师长,是同一种人。
……
与此同时,胡康河谷的另一端。
一支庞大而沉默的军队,正以惊人的速度,向神之泪山谷逼近。
田中新一放下望远镜,脸上是胜券在握的自信:“他们的抵抗意志,已经被瘟疫彻底摧毁了。我仿佛已经听到了,他们在营房里呻吟、哀嚎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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