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垂睫偏了偏视线。
女生眼眸澈亮,柔软的指腹捏捏他耳垂,“红啦。”
“……”
祁放冷脸站那儿给她捏了好一会儿,虎牙咬了咬舌尖,圈住她手腕往斜上一拉,趁小姑娘不慎跌进他怀里,低头在她唇上咬了一口。
如愿听见一声儿可可爱爱的“呜”,像抢到勋章的小孩子,恢复一如往常的懒散,无声抬抬下颌。
被他蹭过的地方还泛着微妙的痒,司清脖颈后缩,低头含住下唇吮了下,“你怎么突然咬人。”
“你调戏我。”这人理直气壮地胡说八道。
司清自我认知清晰,知道撒泼方面难出其右,轻飘飘地揭过,“我们去哪儿呀?”
祁放眉梢挑起来,“出息了,都不否认了。”
司清没搭茬,自己聊自己的,“你吃饭了吗?要不先去食堂把蛋糕吃掉吧,还剩最后一块,给你留的。”
“装聋是吧。”
“累了的话,要不就先回宿舍休息吧,蛋糕你带回去吃,晚点我们再出去吃点别的。”
祁放差点气笑。
早知道就给她立个好榜样了。
坏透了她。
他把人捞进怀里,脸颊贴着她额角有点凶地蹭蹭,解气了才回答她问题。
“不去食堂,带你去我那儿。”
司清怔了怔,她本质还是个有点胆小且传统的女孩。
刚满十八岁就和刚在一起没多久的男朋友回家……
这是她认定不可以的事情。
大多数时候,祁放带给她无限的安全感,但在只有他们两个人的私密空间里,他就是最大的隐患。
他规矩,她就安全,那如果他撒娇搓磨她呢?
司清知道自己拒绝不了他任何。
“过生日要吃面,我给你做。”
男生眼睫微垂,眸光明亮坦荡,“吃完饭,拆完生日礼物,你想回来,我就送你回来。”
顿了几息。
“但是如果你想一起跨个年呢,那我们就明天下午吃完饭再回来。”
祁放低颈挨过去,语气淡淡的,柔和平静,“我保证乖乖的,不欺负你。”
司清惊奇地听出他所期待的是什么。
他可以撒娇、耍赖、诱哄,那样她还有一点点挣扎的余地。
可他什么都没做。
只是浅浅地、试探着对她流露出了一点点柔软和脆弱。
祁放所期待的只是陪伴。
她想了想,温温出声,“你会做饭呀。”
“不保证好吃,也不保证能吃。”
一听就是乱说。
司清仰起脸,没戳穿,状似不可思议地歪歪头,“那我们明天还回得来吗?”
她说了,明天。
期待被接住是一件多么美妙和幸福的事,司清知道。
她想让祁放感受到同样的幸福。
祁放何其聪明。
诚然,他喜怒不形于色,但亮晶晶的瞳仁不会骗人。
小猫尾巴藏不住的。
“喜欢你。”祁放飞快亲了下她额头,立刻直起腰偏开脸。
司清懵了下,回过神不自觉弯起眼睛,伸手插进他外套兜里,拉着衣襟让他重新弯腰,踮脚亲亲他脸颊,“最喜欢你。”
“昂,你应该的。”声音懒洋洋,红透的耳垂藏无可藏。
又傲娇上了。
司清回宿舍拿了套睡衣和换洗衣物,把洗漱用品和护肤品一并放进双肩包,两个室友在食堂,她临走前顺手把门锁了。
祁放家在城南,三层独栋,地段很好,院墙背靠一小片早园竹林,积雪绒嘟嘟地铺了一层。
从踏进家门的一刻起,司清就像被拘住似的,定定坐在沙发上。
看看脚上毛绒绒的浅蓝色拖鞋,又看看桌上圆润可爱的浅蓝色马克杯,再看看那只把自己塞进沙发缝隙里、只探着一颗小脑袋暗中观察她的黑白生物。
一切有色彩的东西在这里都显得尤其突兀。
祁放衣服颜色那么多,家里竟然一片白茫茫。
偌大的客厅只有电视、茶几、岛台、椅子和沙发这几样家具,说话都能听见回声。
祁放洗好草莓放到茶几上,在她旁边坐下,学她的小学生坐姿。
电视倒影里隐约能见两个直挺挺的人,耳畔是男生闷闷的笑声。
司清:“……”
她绷着脸,祁放索性不憋了,后仰靠进沙发里笑出声。
角落里偷偷观察的猫咪看到熟悉的人出现,伸出套着白手套的小肉爪,山竹开花似的张了张。
司清也伸出手张了张,一人一猫大眼对小眼。
猫咪细细“喵”了声,从窄缝里钻出来,抖了抖毛,跳到祁放腿上,琥珀般润亮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刚才对自己友好招手的人。
司清伸出指尖,没敢挨上它,抬头看了祁放一眼,“能摸摸吗?”
“怕猫?”
“不怕,”她说,“就是小时候亲眼看见过这个花色的猫猫掏枪打死了一只独耳老鼠。”
女孩子神色认真,听到猫咪掏枪之前,祁放都以为她在讲正经的。
什么黑猫警长啊。
好傻。
他歪倒靠着小姑娘肩膀彻底笑开了。
这种时候就和17岁的祁放一般无二,少年肆意,明媚耀眼。
司清抿着笑摸摸他脸颊,“祁放,你笑点好低。”
唐有旻听到她讲这种笑话不光不会笑,还要反过来骂她一句。
其实她也觉得不好笑,但是祁放好给她面子。
番茄觉得daddy大抵是疯了,耷拉着尾巴,走三步回头看一眼,最后直接跳上猫爬架最上层,扒着边缘看下面两个奇怪的人。
少了某只电灯泡,祁放省心多了。
笑够了,他揉揉她头发,声音还有点哑,“我去煮面。”
“现在还不饿呢,我怕吃不完。”
“少煮一点。”祁放亲亲她额头,“吃完出去走走消食,晚上还有一顿。”
“喔,好。”
司清心脏怦怦跳,脑子里蹦出一个不知道算不算合适的词。
人夫。
开放式厨房最大的好处就是,祁放在做饭,她可以坐在岛台边看。
看朦朦胧胧的水汽爬上他半褪袖口下线条性感的小臂,看他融进她曾想象过无数次的场景里。
祁放做饭出乎意料地利落,“难吃也得吃完,一筷子夹起来的面不准咬断。”
司清听过这种讲究,但她以前过生日是不吃面条的。
祁放真的只做了一点点,一点点姜丝借味,被他用筷子夹干净了,吃不出奇怪的味道。
咸淡适中,司清含着面条,讶然抬起眼睛。
祁放撑着桌沿,看小姑娘脸颊鼓鼓,圆润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进行咀嚼运动,最后连汤都仰头喝完了。
跟小孩儿似的。
司清视线跟随他,看到祁放从行李箱里拿出一个样式精致的红盒子,动作很轻地摆在她面前。
盒子上题着普陀山的烫金字样,里面是一枚护身符。
“送你的第一份生日礼物,希望你平安。”
这份礼物是祁放最想送,也最能拿得出手的。
至于为什么是最能拿得出手的,司清不需要知道。
其实看到盒子上的烫金字样的时候,司清明显感觉到心脏顿跳了下。
“祁放,你去浙省,是去替我求护身符吗?”
默了几息。
“昂。”云淡风轻的一声。
可是浙省断断续续下了两天的雪。
没来由的,一种预感在她心底发酵,蚕食心脏。
如果他去浙省是专门为她祈福的,那30号那天,他下午将近4小时没回她的微信的时间里,不是在忙工作。
普陀山的1088级台阶非常有名。
这个认知产生的瞬间,仿佛暴雪折断树枝,什么东西摧枯拉朽地砸下来。
正常步行上去要1.5-2小时,雨雪天气大概要2.5-3小时。
如果三步一跪一叩首地登完,需要将近4小时。
司清良久没出声。
祁放搭着桌沿的手不自觉收紧,喉结攒动,低低出声,“怎么了?”
空间里静得出奇。
极轻的一声儿“嗒”。
浅色的大理石台面上溅落一点晶莹。
下一秒,女生扑进他怀里。
祁放膝弯一软,踉跄了下,臂弯下意识护住她。
感受到她并没有不喜欢这份礼物的意思,他绷紧的神经渐渐放松下来,“站好,别摔了。”
如果是平常,祁放一定能稳稳接住她的。
怎么会站不稳。
司清偷偷把眼泪擦进自己肩袖里,闷声问他:“腿疼不疼啊。”
声落,她耳畔平稳的心跳声突兀地鼓噪起来。
这阵律动告诉她,祁放知道她在问什么。
同样的,祁放知道她在听他的心跳。
如果她没发现,他不会提。
祁放清楚地知道自己能献给她的、最能拿得出手的,只有诚意和真心。
钱或许能在一定程度上代表诚意,可真心难以丈量。
司清何其珍贵,她值得全世界最好的。
平安健康,长乐未央,尽兴开怀,无病无灾,顺遂一生。
他要尽自己所能,把这些他所认为值得的、最好的东西,一点一点填补进她的生活里。
如果他能力不及,那拜托神明也多多关照她一些吧。
因为他理想主义地期望着,司清此后遇到的所有值得她交心的人都能爱护她,珍重她。
当然,仅限亲情和友情。
爱情不可以,他打定主意要缠她一辈子的。
司清是个心软又善良的小姑娘,心疼的阈值都比别人低。
这些事,祁放原本打算瞒一瞒。
可怎么办,他家小不点儿有点太聪明了。
“又拿我当卫生纸呢?”他笑着逗她。
司清笑出声,“没有。”
“我看看。”祁放握住女生纤细的后颈,下压,逼迫她抬头。
小姑娘眼睛水汪汪,脸上却干干净净,乖乖弯着眉梢蹭蹭他。
司清知道他从不计较自己付出多少,也不想让她计较和有压力。
所以比起“你怎么这么傻呀”,他更想听到的一定是“你怎么这么好呀”。
她踩着毛绒绒的拖鞋,踮脚跳了两下,“祁放,亲亲。”
小小一个,在他怀里蹦蹦跳跳的,磋磨得他心脏软趴趴的。
他耷着眼皮,掐了把小姑娘柔软的侧腰,“我定力差,你别勾我。”
“亲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