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还在下,地面积起一层薄绒,银白莹亮。
飘雪的时候不冷,阳光照在上面晶莹明艳,整座城亮堂堂的,风里带着河道的波纹,光是呼吸都惬意。
司清也没为情人节专门列什么出行计划,祁放下午两点多有课。
上午的时间不能浪费,想着去趟这边最大的华人超市,买点后天除夕包饺子要用的食材。
9公里,十来分钟的车程,沿途风景还没拍几张就到了。
来之前,司清没想到有远超二十万种品类的超市规模能有这么大。
临近中国春节,进门就是中国红。
去年是第一个非遗春节,世界同庆。
仓库式的超市,顶上的铁架吊下来不同款式的红黄灯笼,一层一层垂坠下来,中央空调的暖风吹得穗穗左右晃。
五颜六色的彩灯串绕梁盘下来,正中是金灿灿的中国福,恢宏盛大。
地道得连商场的音乐都是《恭喜发财》。
丝毫没有对情人节的重视,全是对春节的渴望。
中国人都很难不被震撼到。
超市里亚洲面孔集群,嘴里边念着“卧”字打头的国粹,边举着手机一通拍的,很大概率就是同胞。
司清录了段视频,被祁放牵着边走边发给宿舍群、家庭群和连梓。
小鱼月亮:「!」「好漂亮啊」
炸炸炸祝:「这还是国外吗,给我干哪来了」
搞点夜宵七七叭:「让我们说中文」
司清低头回完消息,被祁放紧扣的那只手忽地被拽了下。
笑意未褪的鹿眼撞进一双淡薄低垂的黑眸。
被推得咕噜响的购物车停下,他指尖拨动,车内侧的儿童座椅“咣当”一声抻开。
祁放朝里抬抬下巴,“我抱你坐车里聊,来。”
司清愣了愣,很久没见过他傲娇的口不对心,一时没反应过来,竟然真的开始思考自己坐进去的可能性。
直到后颈被不轻不重地捏住,她条件反射地耸肩,像被叼住命门的毛绒动物般僵在那儿。
终于反应过来有人要使小性子。
弧度圆润的脸蛋重新仰起来,祁放长睫又垂了几度,落在那块儿被松散堆叠的围巾推起来的颊肉。
“今天什么日子。”他问。
司清温声,“情人节。”
“谁排第一。”
她收了手机,“你。”
祁放指骨夹住想捏很久的脸蛋,揪起来晃晃,“挨凶才乖?”
“没有。”顿了顿,“你不凶。”
儿童心理学讲究鼓励式教育,高需求宝宝需要全肯定。
你最好,你最棒,你是永远的第一名。
掌握三个要点,可以在祁放雷区蹦个三天三夜,当然她也不是非要蹦。
祁放丝滑偏开眼,骨感修长的手指重新挤进她指缝,声音淡却软,“想吃什么。”
“去冷鲜那边逛逛吗?”司清抬头瞅瞅他慢慢变红的耳朵。
诨话张口就来的人,次次听软话,次次都害羞。
耳根子软得可怕。
路过零食区看到五颜六色的康师傅大包装方便面,司清挑了两个口味丢进去,薯片虾条果冻,柠檬茶维他奶。
在国内逛超市很少留意的东西,刚到他乡,见到新鲜,通通丢购物车里。
逛了两个区域,油炸膨化、速溶冲泡食品堆得老高,还溜缝塞了瓶老干妈和两排Ad钙。
祁放又拎了个空筐到手里。
出商场,看着比果蔬和冷鲜占比还大的膨化食品,司清差点后悔得眼泪从嘴角流下来。
后备箱余出的空地儿好悬没塞下购物袋。
祁放拧开一包橘子味的吸吸果冻,让司清拿着路上吃,“回家了小猪。”
司清:“……”
她小嘬了口果冻,克制瞪他一眼,把盖子拧回去不喝了。
-
下午祁放去上课,司清后脚就偷溜出去,按地图找到花店,把给祁放订的花取回来。
凌晨才睡,醒得又早,午后太阳暖烘烘,车辆驶过的声音都催眠。
番茄跳上沙发钻进她怀里,爪爪搭在她胸口,一张一合地抓。
它发现,它妈比它爸踩起来软和多了,也不会凶它。
最近连睡觉都可以跟妈咪腻乎腻乎,它很满意。
雪下得断断续续,司清晚饭前刚洗完澡,跟祁放出门遛弯消食,以为雪停了,没穿戴帽子的羽绒服也没带伞,绕查尔斯河走了会儿,鹅毛大雪毫无征兆,兜头浇下来,雪花化掉就潮哒哒的。
没辙,又要再洗一次。
司清出来时,祁放盖着毯子,窝在沙发里,插好吹风筒等她。
背投画面是《疯狂动物城2》,国内去年11月底上映,那会儿没留意就错过了。
“过来吹头发。”祁放屈起腿给她倚。
司清抱起床脚的番茄,颠颠跑过去。
沙发微微下陷,她背靠他支起的小腿坐下,湿发拢在脑后,垫着毛巾,顺着垂到他大腿上。
这种姿势很舒服。
祁放腿长,她只需要稍稍往下滑,脑袋就可以靠上他膝盖,底下的羊毛毯软乎乎,完全不会硌。
祁放不是第一次给她吹头发,温度刚刚好,吹干发根,等发梢差不多七分干的时候帮她涂护发精油。
手法司清没教过他,她自己都是挤两泵,在手心揉开,胡乱搓在发梢直接吹的。
祁放在这方面相当有耐心。
少量多次,顺着一个方向,从中段捋下来,修长的指节穿过发丝,很轻地勾开可能会打结的地方。
司清第一次见识到的时候实实在在惊到,问他怎么会做这些。
祁放从不藏拙,“查的。”
怎么做对她最好,他就学什么,半点不将就。
司清甚至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着手做的功课。
祁放从边几上抽了几张消毒湿巾,仔细擦掉掌心和指尖残余的精油,拿起吹风筒帮她吹干。
司清拆开酸奶味的薯片,省得他占手,她取出来拿着递到祁放嘴边。
凑近才闻到他唇边的薄荷香,知道他洗漱过就不吃了,索性塞回自己嘴里。
祁放耷着眼皮,目光刮过爪子搭在小姑娘胸口的猫,太阳穴突突跳。
从第一次在他女朋友胸前的衣服上发现它的毛,到现在。
“司清。”他低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