扑在她肩上的呼吸都变浅,湿意变凉又沾上新的温热。
从来能言善辩的人,今晚的话少得可怜。
比她宽很多很多的肩膀止不住地抖。
祁放少见情绪波动,平复的时间相对要长一些。
司清抱着他轻晃,“快快开心起来,我们要去许愿啦。”
落在她肩膀的吻潮湿柔软,释放过头的情绪反扑,司清照单全收。
“你刚才走。”祁放鼻梁抵住她锁骨,闷声,“是去拿蛋糕了。”
“对。”司清想起刚进家门时看到的那双可怜兮兮的眼睛,心都酸了,“我赌气没告诉你,让你没有安全感了吗?”
趴在她身上的大挂件轻轻咬了下她肩颈。
咬完就蹭蹭,低声,“我知道错了。”
是他做错了。
因为他的隐瞒和自作主张,让她费解、不安、内疚。
独处的三个多小时里,所有回馈到他身上的负面情绪都是他应得的。
祁放直起腰,眼睛红得可怜,慢吞吞低颈,直至两个人额头相抵。
冷不丁出声,“我吃过晚饭了。”
状似前言不搭后语的一句,司清却听懂他的意思。
——我有乖乖听话,好好吃了晚饭,等你回来。
她临走前说的话,祁放听进去了。
被暴雨淋透的黑眸认真注视着她,等待、亦或是期待着什么。
她心脏一阵涩痛。
司清舍不得他难过,可感同身受比讲一万遍道理更刻骨铭心。
她希望她们之间永远不要有解不开的结。
“嗯。”司清眨眨被泪水蒙住的眼睛,温柔地抬头贴贴他脸颊,“我回来了。”
她答应他一定会回来,不会丢下他。
他们都有在好好遵守许给对方的承诺。
祁放眼底许久未见的笑意和光亮重新攒聚起来,仿佛抱着什么失而复得的宝贝。
司清安静伏在他怀里,任祁放将她藏得密不透风,像两株根系相连的植株,拥抱都珍重。
两个人温存着从失落里缓出来,司清打开灯,带他走到岛台,把蛋糕取出来。
她在原本的画稿上做了点改动。
两个依偎在一起的线条小人,头顶小王冠,共同捧着一株玫瑰。
司清温声解释:“世界上有五千朵一模一样的玫瑰,小王子的玫瑰只是寻常的一朵。是他倾注的时间,让他的玫瑰变得重要、与众不同。”
我们是小王子,也是彼此的玫瑰。
她抿抿唇,“所以祁放,不要害怕距离会让我们走散,你在我的眼里永远是最特别的。”
祁放看出蛋糕上的画是司清的风格,看向她的眸光漆亮。
司清被他盯得越来越难为情。
后知后觉有点肉麻。
“嗯,我最特别。”他弯着眼睛。
“你许愿。”她拍他胳膊,红着脸催他。
祁放捏住她手,笑着戳穿她,“还把自己说不好意思了。”
“……”
刚才还委屈得不行呢,这就又坏回去了。
司清鼓鼓脸颊,抽出手,“你等下,我去拿东西。”
“昂。”
她跑回沙发拿包,地上某只大型跟随物的影子全程压着她的。
祁放现在真的超——黏人。
但他肯定不会承认。
司清回头,那人神情淡淡。
“你怎么跟过来了?”她问。
有人要闹了,“你要拿什么我不能看的?”
司清失笑,“没有你不能看的,就是给你的生日礼物。”
他舌尖轻轻抵住梨涡,偏开视线,“哦。”
顿了顿,“那我等着。”
司清从包里摸出一个长条形的丝绒小盒,打开递过去。
祁放垂着眼睛,一眨不眨。
日落色水滴形帕帕拉恰嵌进药剂瓶设计的铂金框架里,明亮的室内光下,火彩明亮纯粹。
一如司清初见他时的天穹。
水彩般的橘金色,热烈盛大。
“全世界仅此一条的项链。”司清说。
概念取自《哈利波特》的一种灵药,她画好初版设计图,发给工作室,最后一起磨出来的点子。
“福灵剂。”她勾着项链,轻轻放进他手里,“希望幸福和勇气可以落进祁放的手心。”
祁放静静看着她,指骨蜷了蜷。
心跳哗然,一整晚的每个时刻,见到她、见不到她,无论哪种都让他抓狂。
每一个能注视司清的瞬间都无比珍贵,敲打他、推动他确定。
这辈子就她了。
甚至贪心地想,下辈子、下下辈子。
人有几世,他就缠她多久。
祁放信命。
三年前的那封未读信,因为山城的风雪天,航班延误7小时,原本早该落地京城的时间,他在飞机上,手机关机,落地直接换了卡。
司清的短信就是在他登机半小时后发来的,他错过了。
细数无数次,小到他去东院打球,看向她的每个瞬间。
那个时候,他眼中那个目光半分不愿分给他的女生,经年告诉他,她曾经也看向他。
是他们错过了。
山城的第三场雪带他看见司清,就算总是走在差一步的路上,祁放依然相信,缘分不是一场不出门就能避开的雨。
现在,他怀里的女孩子瞳仁亮晶晶,眼睛里只容得下他一个人。
那只小他很多的手,连同项链一起搭在他手里。
司清问他喜不喜欢这份礼物。
祁放眼睫颤动。
几晌,抬起另只手挡在她唇前,克制地隔着手背亲亲她。
“好喜欢。”
他的幸福早就落进他手心了。
-
军训结束,其他年级开学,祝星和岑惟迎进宿舍就撞上两个睡到中午的小怨鬼。
听见动静,司清和谈乐栖睡眼惺忪地扒头出去,对上两道怔怔的目光。
岑惟迎:“清宝和七七在宿舍啊。”
谈乐栖揉揉眼睛,“怎么了?”
祝星:“我看李轻誉发朋友圈,陆也缇在京城,那几个男生去送了,我们以为你俩也在。”
司清一愣,从床尾的置物篮里拿出手机,才看到祁放发来的微信,说出去跟陆也缇吃饭。
她下意识朝谈乐栖看过去。
女生摸出手机,指尖上下划拉几番,皱着眉,像在确认什么。
许久,摁熄手机,重新翻回被窝。
司清看到谈乐栖给李轻誉的朋友圈点了个赞。
陆也缇那边,几个月没有新消息进来的对话框久违地出现。
上次对话还停留在五月,从淮江回来,谈乐栖值夜班那天。
LYt:「在档案室,晚上送你回去」
搞点夜宵七七叭:「你又在整理档案啊」
LYt:「嗯」
搞点夜宵七七叭:「那么多档案要整理吗?」
LYt:「不然你来弄?」
搞点夜宵七七叭:「算了算了」
再然后就是现在。
搞点夜宵七七叭:「一路平安」
他指尖悬在输入框,敲字又删掉。
“咋突然这么安静啊?”李轻誉忽然搭着他肩膀凑过来,仔细瞧瞧,呆了呆,“我靠,缇缇,你别是要哭吧。”
柯铭渊眼睛瞪得溜圆,“我看看,舍不得了?”
陆也缇扒拉开两颗脑瓜子,“躲我这儿。”
同行的几个乐队男生:“冷漠,太冷漠了!”
转天下午,谈乐栖从学工办楼走出来,手机震了几下。
LYt:「刚落地」
LYt:「回见」
很多事情都是谈乐栖接手他的工作后才慢慢知道的。
比如从这学期开始,学工办那没用又可恶的夜班取消了。
再比如,学工办根本没有那么多档案要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