硝烟裹着腐臭的气息在荒原上消散,快活老兄的军靴碾过焦黑的草茎,怀里揣着那笔寒酸的退伍津贴——一块硬得能砸开核桃的黑麦面包,四枚边缘磨损的铜钱在衣袋里叮当作响,像是在嘲笑他五年军旅的结局。“该死的战争,该死的指挥官,”他啐了口带血的唾沫,骂骂咧咧地赶路,“就这点东西,够老子活几天?”
日头西斜时,他走到一片枯树林前,树下坐着个衣衫褴褛的乞丐。那乞丐的头发像纠结的蛛网,脸上爬满深褐色的褶皱,嘴唇干裂得渗出血丝,手里的破陶碗豁了个大口,里面积着几滴浑浊的雨水。“好心的士兵,给点吃的吧,”乞丐的声音像生锈的铁片摩擦,“我已经七天没吃东西了,再饿下去,就要变成这树林里的孤魂了。”
快活老兄停下脚步,眯着眼打量他。“孤魂?”他嗤笑一声,掏出怀里的面包,用军刀狠狠劈成四份,面包碎屑落在地上,立刻引来几只黑蚂蚁疯抢,“老子刚退伍,就这点家当,吃完了也得跟你一样讨饭。但看你这模样,倒真不像装的——拿去,别让我后悔。”他递过一份面包,又从衣袋里摸出一枚铜钱,“哐当”一声扔进陶碗。
乞丐接过面包,狼吞虎咽地塞进嘴里,嘴角淌下褐色的汁液,含糊不清地说:“你会有回报的……但也会有代价。”话音刚落,他的身体突然抽搐起来,皮肤下像是有无数虫子在蠕动,快活老兄吓得后退一步,再定睛看时,乞丐已经消失了,原地只留下一滩黏腻的黑泥,散发出刺鼻的腥气。“活见鬼!”快活老兄骂了一句,转身就走。
走了不到半个时辰,路边突然窜出个断臂乞丐。那乞丐的右袖空荡荡的,伤口处缠着发黑的破布,暗红色的血渍浸透了布料,裤腿卷到膝盖,露出一截溃烂的小腿,蛆虫在烂肉里扭动,看得快活老兄胃里翻江倒海。“士兵大哥,可怜可怜我!”断臂乞丐扑上来想抓住他的裤腿,枯瘦的手指像鸡爪一样枯槁,“我打仗丢了胳膊腿,东家嫌我晦气,西家把我赶出来,再没人帮我,我就要被野狗分食了!”
快活老兄一脚踹开他,嫌恶地皱眉:“离我远点!你这模样太晦气了!”但看着乞丐摔倒在地,溃烂的小腿在地上蹭出一道血痕,他又想起战场上那些死去的弟兄,心里莫名一软。“真是上辈子欠你们的,”他嘟囔着,拿出第二份面包和第二枚铜钱扔过去,“拿着赶紧走,别跟着我。”
乞丐趴在地上,抓起面包就往嘴里塞,眼睛却死死盯着快活老兄的衣袋,那眼神像饿狼一样贪婪:“你真是个‘好心人’……但好心,往往会招来恶鬼。”他啃面包的速度越来越快,腮帮子鼓得老高,突然,他的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身体以诡异的角度扭曲起来,骨头碎裂的“咔嚓”声清晰可闻,眨眼间就缩成了一团黑乎乎的东西,钻进了路边的鼠洞。快活老兄浑身发冷,只觉得这树林里处处透着诡异。
天色渐暗时,他走到一处破败的山神庙前,庙门口站着个抱着孩子的妇人。那妇人穿着一身灰扑扑的长裙,裙摆沾满污泥,头发披散在肩上,遮住了大半张脸,怀里的孩子裹在发黑的襁褓里,一动不动,只有偶尔发出的一声啼哭,嘶哑得不像婴儿的声音,反倒像老鸦的哀鸣。“先生,求你给点吃的吧,”妇人的声音低沉沙哑,像是从地底下钻出来的,“孩子快饿死了,他要是死了,我就只能抱着他的尸体,在这山神庙里上吊了。”
快活老兄犹豫了。接连遇到两个诡异的乞丐,他心里已经发毛,但看着妇人怀里那团一动不动的孩子,还是狠了狠心,拿出第三份面包和第三枚铜钱:“给你,赶紧给孩子吃。”
妇人接过面包,缓缓抬起头。她的脸惨白如纸,眼睛是两个黑洞洞的窟窿,没有瞳孔,只有无尽的黑暗,嘴角咧开一个夸张的弧度,几乎到了耳根:“谢谢你……我会让我的孩子‘记住’你的。”她掀开襁褓,里面哪里是什么孩子,分明是一只浑身长满黑毛的怪物,有着婴儿的身体,却长着一张狐狸的脸,尖牙外露,口水滴落在地上,腐蚀出一个个小坑。快活老兄吓得魂飞魄散,转身就跑,身后传来妇人凄厉的笑声,还有怪物尖锐的嘶鸣,像针一样扎进他的耳膜。
他一口气跑到路边的小客店,推门冲了进去,掌柜的是个满脸横肉的胖子,脸上带着一道狰狞的刀疤,正用一块脏抹布擦着酒杯,眼神阴鸷地打量着他。“客官,要吃点什么?”掌柜的声音粗哑,“我们这儿有腊肉、烧酒,还有刚烤好的面包——就是有点‘特别’。”
快活老兄惊魂未定地坐下,把最后四分之一面包掏出来放在桌上,又拿出最后一枚铜钱:“给我来一壶烧酒,越烈越好!”他环顾四周,客店里空荡荡的,只有角落里坐着一个穿黑斗篷的人,斗篷遮着脸,看不清样貌,面前放着一杯没动过的酒,散发着淡淡的血腥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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