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风裹着腐叶的腥气,在破旧木屋外尖啸,像无数亡魂被生生撕裂喉咙的哀嚎。
屋内,昏黄的油灯芯子忽明忽暗,将父亲佝偻的影子拉得扭曲,指节攥着开裂的木桌,泛出死灰般的白。
“老大,去后山墓地把我埋的工具挖回来,明早耕地误了时辰,全家都得喝西北风。”
大儿子猛地往墙角缩,双手死死绞着破烂的衣角,声音抖得像筛糠
“爹,那、那地方夜里有绿光飘,还有人哭着喊‘还我命来’,我不敢去——我害怕!”
“废物!”
父亲的巴掌狠狠拍在桌上,油灯溅出火星
“一点出息都没有!”
他的目光扫向屋角,小儿子“傻大胆”正蹲在那里,指尖抠着地面发黑的血渍,一双浑浊的眼睛里没有丝毫情绪,只有空洞的茫然——他不是勇敢,是根本不知“害怕”为何物,像具没魂的木偶。
傻大胆缓缓抬头,声音讷讷的,带着木讷的钝
“爹,‘害怕’是啥?是像灶台上发馊的饼,能填肚子?还是像哥哥这样,抖得跟筛豆子似的?”
大儿子嗤笑一声,抬脚踹在他背上,傻大胆踉跄着撞在墙上,却没哼一声。
“蠢货!害怕是心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着,连气都喘不上;是听见怪声就想往床底钻,连眼睛都不敢睁!你这种没心没肺的傻子,这辈子都别想学会!”
傻大胆揉了揉被踹的背,盯着油灯里跳动的火苗,像是在看什么稀奇物件
“那我要学害怕,学会了,爹就不会嫌我是累赘了吧?”
父亲重重啐了一口,挥挥手
“学这破玩意儿能当饭吃?滚远点,别在这儿碍眼!”
话音刚落,门外传来黑袍摩擦地面的“沙沙”声——教堂执事站在门口,洗得发白的黑袍上沾着不知名的黑渍,眼角的皱纹里嵌着化不开的阴翳,像淬了毒的蛛网。
他凑到父亲耳边,声音压得极低,带着蛇吐信般的黏腻
“让这孩子跟我来,我教他学害怕,保准快。”
父亲正愁这傻儿子是块甩不掉的烂泥,当即点头,仿佛丢了个烫手的山芋。
当晚,执事把傻大胆拖进教堂钟楼。
石梯爬满湿滑的青苔,每走一步都发出“吱呀”的哀鸣,像是白骨被踩碎的脆响。
钟楼顶端漏着风,碎玻璃在月光下闪着寒光。
“你今晚负责打钟,”
执事的声音在空荡的钟楼里回荡,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狞笑
“无论听见什么、看见什么,都得把钟敲完——要是跑了,我就把你绑在钟上,让你跟着钟声晃到死。”
傻大胆点点头,指尖无意识地摸着冰冷的钟绳:“好。”
夜深得像泼开的墨,月光透过破碎的窗棂,在地上投下扭曲的影子,像无数只伸来的鬼手。
突然,楼梯口传来“沙沙”的声响,一个浑身裹着白尸布的人影飘了过来,尸布上渗着褐色的血斑,脑袋歪在肩膀上,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像是气管被割断的濒死之人。
傻大胆皱起眉,扯着嗓子问:“你是谁?挡着我打钟了。”
人影不说话,枯瘦的手从尸布里伸出来,指甲泛着青黑,缓缓朝他的喉咙抓来。
“问你话呢!哑巴了?”
傻大胆站起身,又喊了一声,“再过来,我就不客气了!”
人影依旧逼近,尸布下传来腐烂的腥气。
傻大胆不耐烦地咂咂嘴,猛地伸手一推——“咚”的一声闷响,人影从楼梯滚了下去,伴随着骨头断裂的“咔嚓”声,像枯枝被踩碎。
傻大胆探头看了看,下面传来痛苦的呻吟,他却只嘀咕了一句
“不经推。”
转身拉响钟绳,沉闷的钟声在夜色里扩散,惊飞了树梢上啃食腐肉的乌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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