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边的小屋终年笼罩在槐树叶的阴影里,潮湿的木墙爬满青苔,像一层凝固的霉斑。
弗里德尔扛起锈迹斑斑的锄头时,晨光刚刺破云层,却照不进屋里一丝暖意。
他转头看向灶台边的卡特丽丝,她的脸苍白得像未经晾晒的面团,眼神里总带着一丝茫然的迟钝。
“正午回来,我要看到熏肠在煎锅里滋滋作响,还有满壶的啤酒。”
弗里德尔的声音低沉,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这次别再搞砸了,上次你煮糊的土豆,让我拉了三天肚子。”
卡特丽丝拢了拢洗得发白的围裙,指尖微微颤抖:“我会的,弗里德尔。只是……昨晚我听见烟囱里有奇怪的声音,像是有人在磨牙。”
“别胡思乱想。”
弗里德尔皱起眉头,狠狠啐了一口,“不过是野鼠在啃木头,再敢编瞎话,我就把你锁在地窖里。”
他转身摔门而去,木门发出“吱呀”的哀鸣,仿佛不堪重负。
临近正午,卡特丽丝从烟囱旁取下熏肠,那肠衣上还沾着些许黑色的烟灰,散发着一股淡淡的腐味。
她往煎锅里倒了些浑浊的黄油,火苗舔舐着锅底,发出“噼啪”的声响,像是细小的骨头在燃烧。
熏肠渐渐膨胀,油花溅在灶台上,留下一个个深色的印记。
她盯着跳动的火苗,忽然想起弗里德尔要喝的啤酒,连忙抓起墙角的酒壶。
刚走到地窖门口,身后传来一阵轻微的“窸窣”声,她回头一看,灶台上的熏肠竟微微蠕动了一下,肠衣裂开一道小口,渗出暗红色的汁液。
“肯定是我看错了。”卡特丽丝喃喃自语,快步走下地窖。
地窖里弥漫着潮湿的霉味,墙角堆着发黑的土豆,几只肥硕的老鼠顺着墙壁逃窜,眼睛在黑暗中闪着幽绿的光。
她拧开啤酒桶的龙头,冰凉的液体顺着酒壶壁流下,发出“咕嘟咕嘟”的声响。
就在这时,她突然想起院子里那只没拴的尖嘴狗。
那狗是上个月从森林里捡来的,眼神凶狠,嘴角总挂着涎水,前几天还咬死了邻居家的鸡。
“它会偷吃熏肠的。”
卡特丽丝心里一紧,丢下酒壶就往楼上冲。
果然,那只狗正叼着熏肠,锋利的牙齿已经咬穿了肠衣,暗红色的肉沫顺着嘴角滴落。
“放下!你这畜生!”
卡特丽丝尖叫着扑过去,狗却猛地甩开她,叼着熏肠冲出厨房,奔向屋后的森林。
她跌跌撞撞地追了出去,脚下的泥土松软湿滑,沾满了裤脚。
森林边缘的树木枝繁叶茂,遮天蔽日,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在地上投下斑驳的阴影。
狗跑得飞快,嘴里的熏肠不断晃动,暗红色的汁液滴在草地上,腐蚀出一个个细小的黑坑。
追了约莫半里地,卡特丽丝再也跑不动了,扶着一棵枯树大口喘气。
那只狗停在不远处,转过头,嘴里还叼着熏肠,眼神里竟带着一丝诡异的嘲讽。
忽然,它猛地低下头,将熏肠整个吞了下去,然后转身钻进了森林深处,消失不见。
卡特丽丝失魂落魄地往回走,心里充满了恐惧。
她知道弗里德尔回来后一定会暴怒,那男人发起火来,会用皮带抽打她的后背,直到皮开肉绽。
走到地窖门口时,她才发现啤酒还在源源不断地从龙头流出,酒壶早已灌满,地上积了厚厚的一层啤酒,浸泡着那些发黑的土豆,发出刺鼻的酸腐味。
“怎么办?怎么办?”
卡特丽丝急得团团转,目光落在阁楼的方向。
那里藏着一袋去年的面粉,是弗里德尔省吃俭用留下来的。
“撒上面粉,就能遮住啤酒的痕迹了。”她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跌跌撞撞地爬上阁楼。
阁楼里阴暗潮湿,蛛网密布,面粉袋放在墙角,上面落满了灰尘。
她扛起面粉袋,一步步走下地窖,刚走到啤酒积水中,脚下一滑,整个人摔倒在地。
面粉袋摔破了,白色的粉末漫天飞扬,混合着啤酒的湿气,变成了粘稠的面浆。
更糟的是,摔破的面粉袋正好砸在酒壶上,酒壶“哐当”一声翻倒,剩下的啤酒全部泼了出来,将面浆冲得四处流淌,糊满了地窖的墙壁和地面。
卡特丽丝趴在地上,浑身沾满了湿面粉,像一具刚从泥潭里捞出来的尸体。她看着眼前的一片狼藉,突然发出一阵尖锐的笑,笑声在空旷的地窖里回荡,显得格外诡异。
弗里德尔回来时,天色已经有些阴沉。他一进院子就闻到了一股奇怪的味道,混合着酸腐的啤酒味和潮湿的霉味,不由得皱紧了眉头。
走进厨房,看到满地的狼藉和浑身沾满面粉的卡特丽丝,他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你这个蠢货!我让你做顿午饭,你却把家里搞得像个猪圈!”
弗里德尔一把揪住卡特丽丝的头发,将她拖到地窖门口,“看看你干的好事!啤酒流光了,面粉也糟蹋了,我的熏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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