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像浸透了墨汁的破布,沉沉压在黑森林上空。
国王阿尔弗雷德的坐骑在泥泞中踉跄,马蹄踏碎腐叶的声响,在死寂的林间格外刺耳
——他已追逐那头银毛野猪三天三夜,此刻随从们的呼喊早已消散在雾霭里,只剩下无边无际的绝望。
“砰!!”
的一声,坐骑被树根绊倒,国王摔在湿冷的地上,掌心被枯枝划破,鲜血渗出来,与泥土凝成暗红的痂。
他撑着树干起身,正欲呼喊,却见前方雾气翻涌,一个老太婆缓缓走来。
她的裙摆拖在地上,沾满了发黑的苔藓,每走一步,脚下的草叶便瞬间枯萎,化作灰烬。
“迷路的国王,”老太婆的声音像生锈的铁片摩擦,“你在找出路?”
阿尔弗雷德握紧腰间的佩剑,警惕地后退半步:“你是谁?若能指我生路,必有重谢。”
老太婆抬起头,兜帽滑落,露出一张沟壑纵横的脸,眼球浑浊如死水,嘴角却咧到耳根,露出漆黑的牙齿。
“重谢?我要的,你未必给得起。”
她伸出枯瘦的手指,指向国王的心脏,“我女儿莉莉安,需一位国王做夫婿。你娶她,我便给你出路;若不娶,你的血肉将滋养这片森林,成为我巫术的祭品。”
国王看着她眼中跳动的诡异红光,又望向身后浓得化不开的黑暗
——他仿佛已经听到了野兽的嘶吼,感受到了冰冷的獠牙刺破皮肤的疼痛。
“她在哪里?”他咬牙问道。
老太婆轻笑一声,转身走向雾中:“跟我来。记住,国王陛下,这是血契,违约者,魂飞魄散。”
林间小屋隐匿在雾霭深处,墙壁由发黑的骸骨堆砌,屋顶铺着干枯的兽皮。
屋内燃着一盏孤灯,灯光是诡异的绿色,映照出一个端坐火边的姑娘。
她穿着纯白的长裙,肌肤白得像尸体,长发乌黑如墨,垂在肩头,明明是极美的模样,却让人浑身发冷。
“阿尔弗雷德国王,”
莉莉安起身行礼,声音轻柔得像叹息,却没有半分温度,“我等你很久了。”
国王盯着她毫无血色的嘴唇,忽然觉得喉咙发紧:“你知道我会来?”
“母亲早已预见。”
莉莉安抬手抚过鬓角,指尖划过的地方,一缕发丝瞬间变得枯黄,“你无需喜欢我,只需履行承诺。否则,黑森林的诅咒会缠上你,还有你那些宝贝孩子。”
这句话像冰锥刺入国王的心脏。他想起前王后留下的七个孩子
——六个儿子个个英勇,小女儿伊丽莎白乖巧可爱。
“不准伤害他们!”他怒吼道。
老太婆从门外走进来,冷笑一声:“放心,只要你守诺,他们暂时安全。”
她抬手一挥,一道黑色的雾气化作绳索,缠绕在国王手腕上,“这是契约之绳,若你背弃誓言,它会勒断你的手腕,吸干你的血。”
国王看着手腕上灼烧般的疼痛,终于点头:“我答应你。”
莉莉安脸上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她走到国王身边,指尖轻轻划过他的脸颊:“那么,我的国王,我们回家吧。”
当国王带着新王后回到王宫时,举国震惊。
人们私下议论着这位美丽却冰冷的王后,说她走路时没有影子,说她从不肯在阳光下露面。
而国王心中的不安日益加剧,他知道,黑森林的阴影,已经跟着他走进了这座金碧辉煌的宫殿。
婚礼后的第三个月圆之夜,莉莉安坐在梳妆台前,铜镜里映出她毫无波澜的脸。
她把玩着一枚黑色的戒指,那是母亲送给她的巫术信物,能窥探人心。
“国王陛下,”她头也不回地说,“你最近总是心神不宁,在想什么?”
阿尔弗雷德站在门口,看着她的背影,握紧了藏在身后的线团—
—那是女巫临别时偷偷塞给他的,说若想保护孩子,便用它引路,将孩子们送到森林深处的古堡。
“没什么,”他敷衍道,“只是国事繁忙。”
莉莉安轻笑一声,转过身来,眼中闪过一丝猩红:“你在骗我。你在想前王后的孩子们,对吗?”
她起身走向国王,裙摆扫过地面,留下一串黑色的印记,“阿尔弗雷德,你该知道,我们的契约里,不包括那些孽种。”
国王后退一步,警惕地看着她:“他们是我的孩子,我必须保护他们。”
“保护?”
莉莉安的声音陡然尖锐,“你以为把他们藏起来,我就找不到了?”
她抬手一挥,铜镜瞬间碎裂,碎片中映出七个孩子在王宫中嬉戏的画面,“黑森林的巫术,能穿透任何屏障。那些孩子的存在,就是对我这个王后的羞辱,也是对你契约的背叛。”
国王心中一紧,他知道莉莉安所言非虚。
这个女人的巫术深不可测,若不尽快送走孩子,他们迟早会遭遇不测。
“我不会让你伤害他们。”他沉声道,握紧了手中的线团。
当晚,国王便悄悄召集了七个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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