磨坊主的屠刀在晨光里闪着冷光,刀刃离驴子的脖子只有半尺远时,驴子突然歪头撞向磨坊主的膝盖。
“砰”的一声,磨坊主踉跄着摔倒,屠刀插进旁边的麦堆里,溅起一片面粉。
“你这废驴还敢反抗!”
磨坊主爬起来,袖口沾着面灰,眼神像淬了毒的钉子
“驮了十年面粉就觉得自己了不起?现在连磨盘都拉不动,留着你只会浪费我的燕麦!”
他伸手去拔麦堆里的屠刀,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驴子没再躲,只是盯着磨坊主腰间的铜铃
——那是它年轻时帮主人追回被盗面粉的奖励,现在铃身已经磨得发亮,却再也没响过。
“主人,”
驴子的声音哑得像磨盘摩擦,“我帮你驮过三百次面粉,帮你赶走偷粮的老鼠,你不能杀我。”
“帮我?”
磨坊主冷笑一声,终于拔出屠刀
“我养你是为了干活,不是当祖宗!去年冬天那匹老马,不也一样被我宰了做靴?你以为你能例外?”
他举起屠刀,手臂上的青筋突突直跳。
驴子的耳朵耷拉下来,却在屠刀落下的瞬间,猛地转身咬住磨坊主的裤腿。
牙齿穿透布料,磨到对方的皮肉,磨坊主疼得大叫,挥刀砍向驴子的嘴。
驴子松口时,嘴角已经渗出血丝,它没回头,一瘸一拐地冲出磨坊,连缰绳都忘了挣断
——它知道,自己逃的不是屠宰场,是被当作“无用之物”丢弃的命。
跑出三里地,驴子才敢停下。
它靠在一棵枯树下,舔着嘴角的伤口,远处传来磨坊主的怒骂声,却没追来。
风里带着雪的气息,驴子抬头望向天边
——它听路过的商人说过,布莱梅的乐师能靠声音活,就算自己的叫声不好听,总比死在屠刀下强。
雪开始下了,细小的雪粒落在驴子的背上,很快融成水。
它走在结冰的沼泽边,突然听见“嗬嗬”的喘气声,像破风箱在响。
低头一看,是条猎狗趴在冰上,右前腿以诡异的角度扭曲着,伤口结着黑紫色的痂,旁边扔着一把生锈的猎刀。
“你这腿,是被猎枪打了?”
驴子的声音还带着疼,却忍不住停下脚步。
猎狗抬眼,眼里没有光,只有一片死寂:“是主人用猎刀挑的。”
它舔了舔獠牙上的旧血
“我追丢了他要的雄鹿,他说‘断了腿的狗,不如死了干净’,就把我丢在这儿喂狼——若不是我咬断了三只狼的喉咙,现在早成冰雕了。”
驴子晃了晃耳朵,血痂从嘴角脱落
“我要去布莱梅当乐师。你的叫声够凶,能当‘警告的鼓点’,跟我一起走吧。”
猎狗的眼睛亮了一下,却又很快暗下去
“我连路都走不稳,只会拖累你。”它试图站起来,断腿一沾地就疼得发抖,“而且我只会打猎、咬人,当不了乐师。”
“谁说乐师一定要会弹琴?”
驴子走到它身边,用身体撑起它的重量
“你的叫声能吓走坏人,这就是最好的‘乐器’。再说,你帮我咬断挡路的荆棘,我帮你找吃的,我们正好互相帮忙。”
猎狗盯着驴子的眼睛,里面没有嫌弃,只有真诚。
它点了点头,用三条腿慢慢站起来
“好,我跟你走。要是遇到你的主人,我帮你咬断他的喉咙。”
驴子没说话,只是背着猎狗,继续往布莱梅的方向走。
雪越下越大,沼泽里的冰面反射着冷光,像一张巨大的镜子,照出两个逃亡者的身影。
走了半程,雪停了。
驴子和猎狗在一棵歪脖子槐树下休息,突然看见一只猫用爪子扒着半具老鼠的尸体,嘴角挂着血丝,眼睛像淬了毒的墨。
那只猫的右耳缺了一块,露出里面的红肉,爪子上还嵌着井壁的碎石。
“你这吃法,倒像饿了半个月。”
驴子的声音惊动了猫,它立刻抬起头,爪子紧紧按住老鼠尸体,像在守护最后的食物。
猫舔掉嘴角的血,声音冷得像冰
“女主人嫌我老了抓不动老鼠,昨天把我塞进麻袋,往井里沉了三次。”
它举起爪子,碎石在阳光下闪着光,“我咬破麻袋爬出来时,指甲缝里全是泥——我没走,而是等着她的金丝雀飞出来,一爪子拧断了它的脖子,才敢跑。”
猎狗龇了龇牙:“你倒够狠。”
“不狠,就要死。”
猫的眼睛盯着驴子背上的猎狗,“你们要去哪儿?带着一个断腿的狗,能走多远?”
“去布莱梅当乐师。”
驴子说,“你的叫声够尖,能当‘夜里的刺’,跟我们一起走吧。夜里你帮我们盯着敌人,白天我们帮你找吃的。”
猫笑了,声音细得像蛛丝
“当乐师?我可不会温柔地叫。我的叫声能扎进人的耳膜,让他们睡不着觉,甚至发疯——你们真的要带我?”
“我们要的就是这样的‘音乐’。”
驴子的声音很坚定,“那些把我们当废物的人,就该听听这样的‘音乐’。”
猫盯着驴子看了一会儿,终于点了点头“好,我跟你们走。要是遇到你的女主人,我帮你挠瞎她的眼睛。”
它跳上驴子的背,蹲在猎狗旁边,爪子轻轻碰了碰对方的断腿,却没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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