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林风的生活仿佛进入了一种奇特的节奏。白天,他依旧是那个按时上课、安静做题的高三学生,只是眼神中偶尔闪过的深邃,与周围为高考焦头烂额的同学显得格格不入。夜晚,则是他真正的主场。房门紧闭,台灯下,他沉浸在《基础符箓大全》的世界里,废寝忘食地练习着绘制各种基础符箓。
“驱邪符”、“安神符”、“破障符”、“金光符”……随着一次次失败,一张张废符被揉成团丢进垃圾桶,他的成功率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提升。体内那丝灵性,在不断的消耗与恢复中,如同被反复锤炼的铁胚,逐渐变得凝实、粗壮了一丝。精神力的透支与恢复,也让他的感知越发敏锐,对幽冥之眼的掌控更加得心应手。
他甚至开始尝试绘制更复杂一些的“阳炎符”,这是真正具备微弱攻击性的符箓,对阴邪之物的杀伤力远非净心符可比。只是成功率低得可怜,十次难成一次,且每次成功都几乎抽干他刚刚积累起来的灵性。
但他乐此不疲。力量一点点增长的感觉,如同最甘美的毒药,让他沉醉。
期间,苏小婉返校了。她看起来清减了些,脸色还有些苍白,但精神恢复得不错。她主动找过林风一次,在无人的走廊角落,郑重地向他道谢,眼神里除了感激,还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有好奇,有敬畏,或许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依赖。林风只是淡淡点头,叮嘱她近期多晒太阳,少去阴气重的地方,便没有再过多交流。
张浩则请了病假,据说是那天回去后就高烧不退,胡言乱语,家里请了人来看,说是“撞了邪”,正在到处找大师化解。听到这个消息,林风只是不置可否地挑了挑眉。他那一指,不过是引动了其自身心魔和沾染的微量邪气,算是小惩大诫,若对方家中真能找到有点本事的人,化解并不难。这也让他对张浩背后可能存在的“大师”留了分心。
平静的日子,在周五下午被打破。
放学铃声刚响,王庞就神秘兮兮地凑了过来,压低声音:“风哥,有个事儿,我觉得有点邪门。”
“说。”林风一边收拾书包,一边应道。
“就我家那片老城区,最近出了件怪事。”王庞脸上带着点后怕,“好几家人养的宠物,猫啊狗啊,这几天晚上老是莫名其妙地对着空屋子或者墙角狂叫,毛都炸起来了,拉都拉不走。还有几家的小孩,半夜总哭闹,说看见‘黑影叔叔’。一开始大家都没在意,以为是孩子做噩梦或者宠物发神经,但这两天,连大人都觉得不对劲了。”
他咽了口唾沫,继续道:“我家隔壁的李奶奶,你记得吧?信佛的那个。她昨晚起夜,非说看见一个穿着旧式工装、浑身湿漉漉的男人在院子里晃荡,一眨眼就不见了,吓得她差点犯了心脏病!现在那片老街区,一到晚上就人心惶惶的。”
穿着旧式工装、浑身湿漉漉的男人?
林风目光微凝。在幽冥之眼的视野里,他仿佛能看到那片老城区上空,正凝聚着普通人无法察觉的、带着水汽和怨念的阴霾。
“位置在哪?带我去看看。”林风放下书包,语气不容置疑。
“啊?现在就去?”王庞一愣,随即看到林风的眼神,连忙点头,“好,好,这就去!”
王庞家所在的老城区,距离学校不远,是一片尚未被拆迁改造的区域,青石板路,老旧的砖瓦房,巷子幽深,充满了年代感。此时夕阳西下,金色的余晖给这片老街镀上了一层怀旧的暖色,但在林风眼中,却能看到丝丝缕缕不易察觉的灰黑色煞气,如同蛛网般缠绕在一些年久失修的房屋角落。
越往王庞家所在的巷子深处走,那股阴湿、沉闷的气息就越发明显。空气似乎都变得粘稠起来,带着一股若有若无的、像是河底淤泥般的腥味。
“就是这一片了。”王庞指着前方几户挨得紧密的老院子,小声说道,下意识地往林风身边靠了靠。
林风停下脚步,双眸之中,淡灰色的光芒微微流转。在他的“视野”中,前方右侧那户似乎久无人居、院墙斑驳的老宅,正源源不断地向外散发着浓郁的、带着水腥气的黑色怨气!那怨气的浓度,远超之前纠缠苏小婉的孩童怨灵,甚至比小巷里的车祸怨灵还要强上几分!
而且,这怨气并非静止,而是在缓慢地、有规律地脉动着,仿佛有生命一般,正在汲取着周围环境的阴气,不断壮大自身。
“是这里没错。”林风低声道,“怨气很重,而且……它似乎在‘生长’。”
“生、生长?”王庞脸都白了,“风哥,那……那怎么办?能解决吗?”
林风没有立刻回答。他仔细地观察着那栋老宅。幽冥之眼的解析能力发动,碎片化的信息涌入脑海——“枉死”、“溺水”、“执念深重”、“地缚”、“与水脉相连”……
这是一个死于水难,因强烈执念无法解脱,最终与这片土地下的水脉产生联系,化作的强大地缚灵!它不仅能影响周边生灵的情绪,长此以往,甚至可能凝聚出更实质化的害人能力。
必须处理掉。
林风摸了摸口袋。里面装着三张驱邪符,两张阳炎符,这是他目前库存的大部分家当。对付这个级别的怨灵,净心符恐怕力有未逮。
“胖子,你去巷子口守着,别让任何人进来。”林风吩咐道,“我进去看看。”
“风哥,你一个人……太危险了吧!”王庞急了。
“没事,我有分寸。”林风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沉稳,“守好路口,就是帮我大忙。”
王庞看着林风平静却坚定的眼神,一咬牙:“行!风哥你小心!有事就喊我!”说完,转身就往巷子口跑去,一边跑一边回头张望。
支开王庞,林风深吸一口气,将一张驱邪符扣在左手掌心,另一张攻击性最强的阳炎符则捏在右手。体内灵性缓缓调动,流转全身,做好了随时应对突发状况的准备。
他走到那扇布满铁锈、虚掩着的院门前,轻轻一推。
“吱呀——”
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在寂静的巷子里格外刺耳。
院内杂草丛生,破败不堪,一股浓烈的霉味和湿气扑面而来。正对着院门的堂屋,门板早已腐朽倒塌,里面黑洞洞的,仿佛一张择人而噬的巨口。
而就在院子的中央,那口水井的旁边!
在幽冥之眼的视野中,一团浓郁得几乎化不开的、如同墨汁般的黑色人形怨气,正背对着他,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它身形魁梧,穿着某种老旧的、浸满水渍的深蓝色工装,浑身滴滴答答地往下淌着漆黑的水珠,每一滴落在地上,都发出一声轻微的“滋啦”声,腐蚀着地面的杂草。
它似乎还没有察觉到林风的闯入,依旧沉浸在自身的无尽怨念之中。
林风屏住呼吸,脚步轻缓,如同猎豹般悄无声息地向前靠近。他打算趁其不备,先用驱邪符削弱,再以阳炎符给予致命一击。
十米……八米……五米……
就在他踏入院子中心范围,距离那怨灵不足三米时!
那一直背对着他的工装怨灵,猛地转过了“头”!
没有五官,只有一片不断翻滚、扭曲的黑色怨气,但在那怨气中心,两点猩红的光芒骤然亮起,如同地狱的火焰,死死地盯住了林风!
一股远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冰冷、狂暴、充满溺水者绝望的恶意,如同实质的海啸,轰然撞向林风!
它早就发现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