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骨尘霄 第3章 深山险途

翌日清晨，天还未大亮，毅凡便背着整理得一丝不苟的干柴，踏着露水走上了去往青石镇的路。肩膀上的血痕结了痂，又被粗糙的麻绳磨得生疼，但他每一步都走得沉稳。母亲连夜给他衣襟的破口处细密地缝上了一块补丁，像一枚无声的勋章。

镇上的集市已有了人气。毅凡寻了个不起眼的角落，刚放下柴捆，还未喘口气，麻烦便如期而至。

王虎竟也来了镇上，身边还跟着一个穿着衙役公服、面带倨傲之色的男子——正是他那在县衙当差的姐夫，赵干办。

“啧，我当是谁在这挡道，原来是你。”王虎阴阳怪气地走过来，用脚踢了踢毅凡的柴捆，“就这品相的柴火，也敢拿来卖？”

那赵干办负手而立，眼皮耷拉着，官威十足：“小子，镇上有镇上的规矩。你这柴，需得交十文钱的‘市税’，方可在此售卖。”

毅凡心中一沉。市税从未听过，这分明是敲诈。他攥紧了拳头，骨节发白，但想到病榻上的母亲，又强压下怒火，低声道：“差爷，我不知有此税项。这些柴全卖了也未必有二十文，还要给家母抓药……”

“哦？那就是抗税不交了？”赵干办声音冷了下来，“按规矩，货物充公，人拘回衙门问话！”

王虎在一旁得意地狞笑，上前就要抢夺柴捆。周围的小贩们纷纷侧目，却无人敢出声。毅凡死死护住柴火，那是母亲半个月的口粮和药钱，是他用血汗换来的，绝不能就这样被夺走！

争执间，一个熟悉的老者声音响起：“赵干办，好大的官威啊！这青石镇的市税章程，老夫怎从未在县衙公文里见过？”

老村长竟也来了镇上，正站在不远处，目光如电，盯着赵干办。赵干办显然没料到会碰上老村长，气势顿时矮了半截，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最终，他狠狠瞪了毅凡一眼，撂下一句“这次便算了，下不为例”，便拉着王虎灰溜溜地走了。

风波虽暂息，但经此一闹，毅凡的柴火被耽搁了最好的售卖时辰，最终只以极低的价格匆匆卖出。他攥着那寥寥十几枚温热的铜板，快步走向药铺。

然而，祸不单行。因近日天气骤变，染病者众，药材价格飞涨。毅凡将所有的钱掏出，连最便宜的一副药都抓不齐，还差整整三十文。

掌柜的看着少年苍白而焦急的脸，叹了口气：“小哥，不是我不通融，这药材进价就高，实在没法子。”

毅凡站在药铺门口，看着街上熙攘的人流，只觉得一阵刺骨的冰凉。母亲夜里的咳嗽声犹在耳边，若断药……他不敢想下去。那十几枚铜板在手心里，仿佛有千斤重，又轻得如同虚无。

失魂落魄地回到村里，毅凡没有直接回家，他怕母亲看出端倪。他坐在村口的石碾上，望着远处云雾缭绕、野兽出没的黑风岭，眼神挣扎。

砍柴的路被王虎堵死，卖柴的钱不够买药。似乎所有的路都断了。

“小子，在这儿发什么呆？”一个粗犷的声音响起。村里最好的猎户，张大山，背着一张硬弓，腰挎猎刀，正巧路过。他身形魁梧，脸上有一道疤，是早年与黑熊搏斗留下的，为人却豪爽义气。

毅凡抬头，看到张大山，眼中忽然燃起一丝微弱的光亮。他猛地站起，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大山叔！您……您近日要进山吗？”

张大山眯眼看了看他，又瞥见他紧握的拳头和空空如也的柴架，心下明白了七八分：“怎么，想跟我去打猎？那可是玩命的营生，不是砍柴。”

“我不怕！”毅凡语气急切而坚定，“我娘等药救命，砍柴的钱不够了。求您带我去，我能扛能跑，什么都肯干，打下猎物我分文不要，只求您事后能借我些钱抓药！”他几乎是吼出了这番话，眼眶通红。

张大山沉默地看了他半晌，目光扫过他结实的胳膊和眼中的决绝。他深知黑风岭的危险，也知毅凡家的难处。

“……罢了。”良久，张大山重重叹了口气，“跟上可以，但一切得听我的。山里规矩，一脚踏错，神仙难救。明日寅时（凌晨三点到五点），村口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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