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休魔王的酒馆日常 第2章 卧龙与凤雏的哲学辩论

马蹄声在“忘忧酒馆”门口戛然而止，沉重的脚步声和金属甲片的碰撞声打破了黄昏的宁静。门帘被粗暴地掀开，五个身影鱼贯而入，带着一股风尘和淡淡的血腥气。

为首的是个满脸横肉的壮汉，穿着一身磨损严重的皮甲，腰间挂着把缺口的长刀，眼神凶狠地扫视着空荡荡的酒馆，最终定格在我身上。他身后跟着四个喽啰，个个面带戾气。这配置，标准的底层反派模板，我闭着眼睛都能闻到他们身上那股“我们是来推动剧情”的味儿。

来了，经典开场。希望他们的台词能有点新意，别又是“好酒好肉端上来”或者“这小破店能有什么好东西”之类的老掉牙套路。给我点惊喜，求求了。

“掌柜的！死哪儿去了？没看见爷几个来了？”壮汉声若洪钟，完美契合了我的最低预期。

我赶紧堆起职业性的假笑，从柜台后迎上去：“几位军爷光临，小店蓬荜生辉。快请坐，想吃点什么喝点什么？”

“废话！把你们这儿最好的酒，最嫩的肉都给爷端上来！”壮汉一屁股坐在中央的桌子旁，把长刀“哐当”一声拍在桌上，震得木屑（可能来自我的“艺术”柜台）都微微颤抖。

好吧，果然没惊喜。台词功底零分。最好的酒？就是我自己酿的、度数低得能当水喝的麦酒。最嫩的肉？后院那只老得都快成精的母鸡，肉质估计跟皮带差不多。这单生意，怕是要亏。

我正要转身去准备，壮汉身后一个尖嘴猴腮、留着两撇小胡子的瘦子突然开口了，声音带着一种故作高深的沙哑：“大哥，且慢。”

哦？有变数？我停下脚步。

那瘦子踱步上前，一双小眼睛闪烁着“我很有智慧”的光芒，打量着我，又看了看这简陋的酒馆，缓缓摇头：“大哥，你看这店，这摆设（他嫌弃地瞥了一眼我的杉木柜台），像是能有‘最好的酒肉’的地方吗？正所谓，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这酒肉好不好，不在名头，而在其……内涵！”

壮汉愣了一下，挠了挠头：“侯三，你他娘又拽文！啥内涵？酒能喝醉，肉能吃饱，不就行了？”

侯三？这名字……有点东西。看来这位是团队里的“智力担当”，俗称“狗头军师”。终于来了个稍微不一样的角色了。

被称作侯三的瘦子，脸上露出一种“众人皆醉我独醒”的优越感：“大哥，此言差矣！吾等闯荡江湖，追求的不仅是口腹之欲，更是精神上的……共鸣！依我看，这酒馆虽小，却隐隐有一股……一股返璞归真的气质！这位老板，看似平凡，眼神却深邃如古井，定非凡俗！”

返璞归真？深邃如古井？兄弟，你脑补能力挺强啊！我那是因为封印了力量导致眼神有点空洞，外加思考晚上吃什么有点走神而已！不过，你这马屁拍得……角度清奇，让我有点不好意思下手了。

壮汉被他说得有点懵，又看了看我：“非凡俗？就他这弱不禁风的样子？”

这时，另一个一直沉默的、脸上带疤的汉子瓮声瓮气地开口了：“大哥，三哥说得对！我看这老板，气质这一块儿，拿捏得死死的！这叫……低调奢华有内涵！跟外面那些妖艳贱货一样的黑店不一样！”

卧龙凤雏！竟让我在此地同时遇到了卧龙和凤雏！一个从玄学角度吹捧，一个从时尚潮流角度肯定！我这酒馆何德何能，开场第二天就迎来了两位哲学大师？低调奢华有内涵？我这纯粹是没钱装修好吗！

侯三赞赏地看了刀疤脸一眼：“老四，有长进！看来我平日里的教导，你没有白听。大哥，你看，连老四都悟了！我们要学会发现平凡中的不平凡！这位老板，请问您这酒，有何名堂？有何讲究？”

瞬间，所有目光都聚焦在我身上。那壮汉大哥也收起了不耐烦，眼神里带上了几分好奇和……期待？

名堂？讲究？我挠了挠头，一脸老实巴交：“军爷，这酒……就是普通的麦酒，我自己瞎酿的，没啥名堂，就是……能喝。”

侯三眼中精光一闪，抚掌笑道：“妙啊！‘就是能喝’！听听，大哥，多么朴实无华，又多么自信从容！这才是真正的高人风范！不像那些徒有虚名的所谓佳酿，吹得天花乱坠，实则难以下咽！老板这是在告诉我们，大道至简！真正的美味，无需华丽辞藻修饰！”

刀疤脸老四用力点头：“对！三哥说得对！这就像咱们砍人……啊不是，是行侠仗义！真正的狠人，从不哔哔赖赖，上去就是干！干净利落！”

我……我特么只是陈述事实啊！怎么就被你们解读出这么多层哲学含义了？这阅读理解能力，不去考状元真是屈才了！你们这脑回路，不去写玄幻小说真是浪费了天赋！

壮汉大哥被彻底说服了，看我的眼神都带上了几分敬意：“原来老板是高人！失敬失敬！那就按您说的，上‘能喝’的酒，‘能吃’的肉！今天咱们兄弟，也体验一把这……这大道至简！”

我嘴角抽搐了一下，只能点头：“好……好的，几位稍等。”

我转身去后厨，感觉脚步都有些虚浮。这剧情走向，比我当年策划神魔大战还难以预料。

当我端着酒肉出来时，这五位好汉已经围着桌子坐好，表情严肃得像是在进行什么高端学术研讨会。侯三正拿着一杯浑浊的麦酒，对着油灯仔细观察。

“大哥，你看这酒色，琥珀流光，虽浊却纯，正是粮食精华所在！此酒，蕴含着天地灵气……和老板的匠心独运！”

壮汉大哥郑重地接过，抿了一口，眉头先是习惯性地一皱（因为这酒确实不咋地），随即在侯三期待的目光下，强行舒展，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嗯！果然……有内涵！初尝平淡，细品回甘！老四，你也尝尝！”

刀疤脸老四喝了一大口，咂咂嘴：“嗯！得劲儿！比上次在城里喝的那什么‘仙人醉’实在多了！那玩意儿华而不实，全是智商税！”

救命……他们是真的在努力说服自己！这自我攻略能力也太强了！我差点都要相信我这洗脚水一样的麦酒是什么琼浆玉液了！

就在这时，酒馆的门又被推开了。是巡逻队长赵铁，他大概是听到了动静，不放心过来看看。他一进门，就看到五个一看就不是善茬的汉子围坐一桌，对着劣质麦酒和咬都咬不动的老鸡肉赞不绝口，场面一度十分诡异。

赵铁的手按在了刀柄上，警惕地看着他们：“你们是什么人？”

壮汉大哥正要发作，侯三却抢先一步站起来，对着赵铁拱了拱手，姿态优雅（自以为）：“这位军爷，我等乃是游历四方的……江湖客。途经宝地，见此酒馆气质非凡，特来品鉴一番。军爷不必紧张，我等皆是……讲究人。”

赵铁一脸懵逼：“讲究人？”

“正是！”侯三负手而立，侃侃而谈，“吾等追求的，非是俗世繁华，而是精神层面的满足。譬如这酒，”他指了指桌上的麦酒，“在俗人眼中，或许是劣酒，但在吾等眼中，却是返璞归真的佳酿！这位老板，更是深藏不露的隐世高人！”

赵铁疑惑地看向我。

我站在柜台后，手里还拿着那块灰扑扑的抹布，脸上写满了“我是谁我在哪儿他们到底在说什么”的无辜和茫然。

赵队长，快用你耿直的逻辑打破这诡异的氛围吧！我快要撑不住这“隐世高人”的人设了！

赵铁看了看我，又看了看一脸真诚（且中二）的侯三，以及他那两个被成功洗脑的兄弟，眉头拧成了疙瘩。他张了张嘴，似乎想反驳，但又觉得跟这帮好像脑子不太正常的人讲道理有点困难。最终，他憋出一句：

“不管你们是什么人，在清风镇，就要守清风镇的规矩！不许闹事！”

侯三微微一笑，姿态潇洒（自以为）：“军爷放心，吾等皆是文明人，只进行哲学与美食的探讨，不动粗，不拉踩，不搞网络暴力那一套。”

网络暴力都出来了？！你们这知识面还挺跨界！

赵铁被噎得说不出话，只能闷闷地站在一旁监视。而那“卧龙”侯三和“凤雏”老四，已经开始就“鸡肉的嚼劲与武道坚韧精神的内在联系”展开了新一轮的哲学辩论。

我看着这荒诞的一幕，突然觉得，我这“忘忧”酒馆，以后恐怕是忘不了“忧”了，但说不定……会变得很有趣？

至少，比坐在白骨王座上听魔将们千篇一律的马屁，要有趣那么一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