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休魔王的酒馆日常 第307章 叹息冰壁，霜嚎绝境

“叹息冰壁”的轮廓，随着冰橇的靠近，从地平线上的一道淡蓝色微光，逐渐膨胀、耸立，最终化为一道横贯视野、阻隔天地的、令人灵魂震颤的宏伟绝壁。

它并非单纯的高山或悬崖，而更像是大地本身被一只无形的巨手抓起、掰断、然后垂直竖立在那里。冰壁的高度无法估量，下部隐没在荒原的雪雾之中，上部则直接插入低垂的、翻涌着极光流彩的铅灰色云层。壁面并非光滑如镜，而是布满了亿万年来冰层挤压、断裂、再冻结形成的、如同狂乱艺术品般的褶皱、沟壑、悬垂的冰锥和深邃的冰洞。整面冰壁都呈现出一种深邃而剔透的、仿佛蕴藏着远古星光的幽蓝色，内里隐约可见被冻结的气泡、尘封的雪层，甚至……一些巨大而模糊的、疑似生物或人工造物的黑色阴影。

仅仅是靠近，就能感觉到一股扑面而来的、比荒原寒风更加沉重、更加古老的寒意。那不是简单的低温，而是一种仿佛能冻结时间、凝固灵魂的“亘古之冷”。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奇异的、类似金属摩擦又似冰川低吟的嗡鸣声，这便是“叹息”之名的由来——是冰壁内部因应力、温度变化或某种更深层的法则活动而发出的、永恒不绝的低沉回响。

“根据记载和探测，冰壁内部是空的。”云芷操控着探测阵盘，数据飞速刷新，“存在着规模难以想象的冰下空洞、隧道网络，甚至可能存在上古冰川时期封存的原始生态或遗迹。某些区域的空间结构极不稳定，与‘极光天渊’的紊乱法则有微弱共鸣。”

阿木体内的“冰渊回响”碎片，在此刻共鸣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强度。碎片仿佛要破体而出，传递出强烈的渴望与……一丝悲伤的熟悉感。他能隐约感觉到，碎片的力量与这面冰壁深处的某种存在同源，但冰壁蕴含的“冰寂”更加古老、更加宏大、也更加……死寂。

“共鸣指向冰壁的深处……但具体位置很模糊，似乎被冰壁自身的法则场干扰了。”阿木蹙眉道，“我们需要找到入口，或者……能引动更清晰共鸣的特定地点。”

按照“源生枝”的指引和听风楼提供的坐标，他们沿着冰壁底部向东侧移动，寻找一处被称为“冰骸裂谷”的入口。据说那里是上古时期冰川剧烈运动撕裂出的巨大裂隙，能通往冰壁深处相对稳定的中层区域。

行进途中，冰壁上那些被冻结的“阴影”引起了众人的注意。靠近观察，其中一些确实是史前巨兽的遗骸——比如长达数十丈、骨骼呈水晶状的“冰原龙”骨架；有甲壳厚重如堡垒、钳肢狰狞的“玄冰巨蟹”残躯；甚至还有一些依稀能辨认出人形、但体型异常高大、身着古朴破碎铠甲的“冰封战士”。它们被永恒的寒冰包裹，如同琥珀中的昆虫，保存着最后一刻的姿态，散发着苍凉而悲壮的气息。

“这些都是上古那场大战的遗留？”林月儿轻声问，眼中带着震撼。

“可能不止。”墨菲斯罕见地主动开口，他仰头看着那些冰封的遗骸，目光深邃，“有些东西的年代，可能比那场大战更久远。这面冰壁……本身可能就是一个巨大的‘历史冰柜’，封印了不同时代的碎片。”

突然，一阵沉闷的、仿佛来自地心深处的震动传来！

冰壁表面的冰屑簌簌落下，冰洞中回荡起更加响亮的、如同巨兽苏醒般的“叹息”。

“小心！有东西要出来了！”赵铁瞬间握紧重剑，剑气引而不发。

只见前方约三百丈处，冰壁上一处巨大的、形似兽口的冰洞中，猛地喷出一股夹杂着冰晶的苍白寒流！紧接着，一个庞大的身影，挣扎着从冰洞中“挤”了出来！

那生物高约十丈，外形介于巨熊与猛犸之间，通体覆盖着厚达数尺、呈现出岩石般质感的青白色冰甲，冰甲缝隙中生长着粗硬的、如同冰锥般的苍白长毛。它的头部硕大，吻部突出，口中交错着匕首般的冰牙，一对眼睛是完全的冰蓝色，没有任何瞳孔，只有无尽的疯狂与寒意。最骇人的是它的脊背，那里并非皮毛，而是如同刺猬般丛生着数十根粗大尖锐、不断滴落粘稠冻液的冰晶骨刺！

它落到冰壁下的雪原上，大地都为之一震。仰头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那咆哮声中充满了痛苦、暴戾，以及一种被彻底扭曲的、对一切活物的憎恨。

“霜嚎巨兽……”云芷迅速从数据库中调出信息，“永冻荒原传说中的顶级掠食者之一，通常是冰川深处沉睡的古老生物，因环境剧变或外力刺激而苏醒。但这头……体表冰甲的色泽和它眼中的疯狂，明显受到了‘冰寂之力’的深度污染！它的力量和凶暴程度远超正常个体！”

仿佛印证她的话，霜嚎巨兽冰蓝色的眼睛瞬间锁定了阿木一行人（尤其是阿木身上那令它本能厌恶的“生”之气息与“冰渊回响”的共鸣），四足刨地，低头，脊背的冰晶骨刺根根竖起，如同攻城锤般朝着冰橇猛冲过来！速度极快，每一步都在坚实的冰面上留下深深的裂痕！

“散开！冰橇目标太大！”老舟头急忙操控缰绳，试图让牦牛转向，但受惊的牦牛已经有些失控。

“赵铁，正面牵制！阿木，云芷，侧面骚扰，寻找弱点！林月儿，准备控制药剂和防护！”墨菲斯语速极快地下达指令，自己却依旧站在原地，目光却看向霜嚎巨兽冲出的那个冰洞深处，似乎察觉到了什么。

赵铁毫不犹豫，从疾驰的冰橇上一跃而下，落地瞬间，重剑插入冰面，剑气勃发，一道淡金色的、凝练如实质的厚重剑罡拔地而起，如同一面墙壁般挡在霜嚎巨兽的冲锋路径上！

轰！！！

巨兽狠狠撞在剑罡之上！剑罡剧烈波动，出现无数裂纹，赵铁闷哼一声，嘴角溢血，双脚在冰面上犁出两道深沟，却硬生生顶住了这雷霆万钧的一撞！

巨兽被阻，暴怒异常，抬起一只覆盖着厚重冰甲的前掌，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狠狠拍向赵铁！

阿木和云芷的攻击也同时抵达。

阿木将星壤领域收缩凝聚于掌心，结合“冰渊回响”碎片的力量，打出一道螺旋状的、金红与冰蓝交织的“冰火冲击波”，直击巨兽相对脆弱的腹部冰甲接缝处！试图以冰火冲突引发内部破坏。

云芷则操控数个预先布置好的阵盘，激发“地缚荆棘”和“重力压制”效果，无数冰蓝色的能量藤蔓破冰而出，缠绕巨兽四肢，同时加大它所在区域的重力，延缓其动作。

林月儿洒出一片淡紫色的“凝滞香雾”，试图麻痹巨兽的神经，同时弹出一枚特制的“破甲爆炎弹”，瞄准巨兽眼眶。

然而，这头被深度污染的霜嚎巨兽强悍得超乎想象！

它体表的冰甲对能量攻击有极高的抗性，阿木的冰火冲击波只在其腹部炸开一小片冰屑，未能造成实质伤害。能量藤蔓被它轻易挣断，重力压制效果也大打折扣。林月儿的香雾被它体表散发的极寒气息迅速冻结、驱散，爆炎弹则被它一歪头，用额头的厚重冰甲硬生生挡下，只留下一个焦黑的浅坑。

唯有赵铁的正面硬撼，才能真正吸引它的注意力，但也承受着最大的压力。

巨兽狂性大发，不再理会骚扰，全身冰甲光芒大盛，脊背的骨刺骤然伸长、变得更加尖锐，同时张开巨口，喉咙深处亮起一团刺目的冰蓝色光芒——它在酝酿一次强大的冰霜吐息！

“不能让它喷出来！”阿木急道，那吐息的威力绝对足以瞬间冰封一片区域。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墨菲斯的声音淡淡响起：“阿木，用你的‘生之信物’，刺激它的本源。它被污染的核心，还残留着一丝微弱的、属于它原本种族的不甘。”

阿木心中一动。他立刻取出贴身收藏的“源生枝”，将体内新生的、融合了翠绿生机的星壤之力，毫无保留地注入其中！

嗡——！

“源生枝”爆发出柔和的、却蕴含着最纯粹生命本源的翠绿光华！这光华并不炽烈，却带着一种唤醒生命、抚慰灵魂的奇异力量。

光华照射在霜嚎巨兽身上。

巨兽酝酿吐息的动作，猛地一滞！

它冰蓝色的、充满疯狂的眼睛里，第一次出现了剧烈的挣扎和痛苦！那深藏在被污染躯壳下的、属于远古霜嚎巨兽一族的骄傲与悲伤记忆，似乎被这“生”之本源的光华短暂唤醒！

它发出一声比之前更加痛苦、却少了许多暴戾的嚎叫，口中的冰蓝光芒明灭不定，庞大的身躯剧烈颤抖，脊背的骨刺也出现了不规则的扭曲。

机会！

赵铁抓住这转瞬即逝的破绽，重剑上凝聚的、融合了雷霆与大地之力的剑意轰然爆发，化作一道凝练到极致的金色剑芒，顺着巨兽因痛苦而微微张开的、相对脆弱的脖颈侧面，狠狠刺入！

噗嗤！

剑芒透体而入！并非简单的物理伤害，其中蕴含的雷霆净化之力与大地镇压之意，在巨兽体内疯狂肆虐，破坏着被污染的能量循环核心！

与此同时，阿木也全力催动“冰渊回响”碎片，不再攻击，而是尝试与巨兽体内那残存的、属于冰系巨兽的本源寒力建立联系，引导其对抗体内的污秽。

云芷和林月儿也配合着，用阵法束缚和药剂进一步削弱巨兽的抵抗。

内外交攻之下，霜嚎巨兽终于发出了最后一声充满不甘与解脱意味的哀鸣，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地，震起漫天雪尘。体表的冰甲迅速失去光泽，变得灰白、碎裂，那股令人心悸的冰寂污染气息也随之快速消散。

战斗结束。

众人喘息未定，墨菲斯却已走到霜嚎巨兽倒下的冰洞前，朝里望了望。

“这里……似乎连通着一条不稳定的空间路径。”他转身对众人道，“刚才巨兽出来时，我感觉到里面的空间波动很异常，与冰壁整体的‘叹息’韵律有微妙的不同，更接近……‘天渊’的那种紊乱。”

阿木走近，果然，冰洞深处传来的空间波动，带着一种熟悉的、与“极光天渊”描述相符的、混乱而扭曲的感觉。他体内的信物共鸣，在指向冰壁深处的同时，对这个冰洞的方向也有一丝微弱的牵引。

“要进去吗？”云芷有些犹豫，“空间不稳定，且未知风险太高。”

墨菲斯想了想，随手从地上捡起一块被战斗震落的、拳头大小的幽蓝色冰晶，丢进冰洞深处。

冰晶飞入黑暗，起初正常下落，但很快，其轨迹开始扭曲、拉长、甚至出现重影，最后无声无息地消失在视野尽头，仿佛被什么无形的力量吞噬或传送走了。

“空间涡流……而且强度不低。”墨菲斯判断，“从这里走，可能会被随机甩到冰壁内部的某个地方，甚至直接接近‘天渊’外围，但也可能掉进空间乱流里出不来。”

风险与机遇并存。

就在众人权衡之际，一阵极其轻微、却令人毛骨悚然的“咔嚓”声，从四面八方传来。

那不是冰层自然开裂的声音。

而是……冰层下，有什么东西，正在破冰而出。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周围数百丈范围内的冰原上，雪层纷纷隆起、破开，钻出一个个身影。

那些身影大多是人形，但全身覆盖着厚厚的、不透明的苍白色冰壳，如同粗糙的冰雕。它们动作僵硬，手持着由寒冰凝聚而成的简陋武器——冰刀、冰矛、冰斧。眼眶位置是两个漆黑的空洞，其中跳动着微弱的、冰蓝色的灵魂之火。数量……粗略看去，不下百具！

而在这些“冰骸战士”的后方，几处较大的冰裂中，缓缓爬出了几头形态更加诡异的存在：有的像是多节肢的冰晶蜘蛛，有的像是半人半蜥蜴的冰怪，甚至有一头体型较小、但气息更加凝练阴寒的、仿佛由无数冰晶碎片拼凑而成的“冰骸法师”，它手中握着一根不断滴落冰凌的法杖。

“寒骸军团……”云芷的声音带着一丝寒意，“圣教‘冬寂使者’麾下的标准炮灰部队……但数量怎么会这么多？它们一直潜伏在冰层下？”

“不是潜伏。”墨菲斯目光扫过这些冰骸生物出现的位置，又看了看霜嚎巨兽的尸体和那个空间涡流冰洞，“是‘唤醒’。我们和巨兽的战斗，以及刚才的空间波动，可能触发了某个预设的警戒或防御机制。有人……不想让我们进入那个冰洞，或者想将我们留在这里。”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话，那个冰骸法师抬起法杖，朝着霜嚎巨兽的尸体一指。

一股灰白色的、充满死寂的冰寒能量涌入尸体。

已经死去的巨兽，眼窝中竟重新燃起两团更加幽暗、更加疯狂的冰蓝魂火！它挣扎着，以更加扭曲、更加不自然的姿态，重新“站”了起来，与周围的冰骸军团一起，将阿木等人彻底包围！

前有空间涡流，后有复活的巨兽与寒骸大军。

而冰壁高处，那个最初喷出霜嚎巨兽的巨大冰洞深处，隐约传来一声冰冷、空洞、仿佛能冻结灵魂的……

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