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休魔王的酒馆日常 第119章 旧影浮现，抉择之刻

墨菲斯的话语如同投入古井的石子，在落魂渊底那片终极的黑暗中荡开一圈圈无形的涟漪。

死寂。

比之前抹除魔影后更加深沉、更加令人心悸的死寂笼罩下来。仿佛连那无处不在的幽冥死气都屏住了呼吸，连岩壁上滑落的碎石都停滞在了半空。渊顶上方的各方大佬，更是连大气都不敢喘，所有的神念都死死锁定着那片黑暗，等待着可能出现的、更恐怖的存在。

阿木怀中的木块停止了震颤，反而散发出一种近乎哀伤的、微凉的波动。他额间的星辰印记也黯淡下去，识海中的本源之力恢复了平静，仿佛在畏惧着什么。云芷猛地睁开双眼，清澈的眸子里首次露出了难以置信的惊骇，她死死盯着那片黑暗，嘴唇微微颤抖，似乎想说什么，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墨菲斯负手而立，神情依旧平淡，只是眼神深处，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玩味？

良久。

那片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终极黑暗中，终于有了变化。

没有狂暴的能量涌动，没有狰狞的形态显现。

只有一点微光，如同黑夜中悄然绽放的昙花，柔和，却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纯净与……悲伤？

微光逐渐扩大，化作一道模糊的、身着素白长裙的女子虚影。她看不清面容，身形飘渺，仿佛随时会随风而散，但周身却萦绕着一股与这污秽渊底格格不入的清澈道韵，那是一种……近乎本源的生命气息，却又带着一种被强行扭曲、禁锢的哀怨。

这女子的虚影一出现，阿木如遭雷击，整个人猛地僵住！他死死地盯着那道虚影，瞳孔剧烈收缩，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窒息般的声音。

“姐……姐姐……？”

一个艰难、沙哑、充满了无尽痛苦与难以置信的词语，从他齿缝间挤了出来。

这道虚影，赫然与他在云麓仙宗时，那被玄玑长老迫害、最终香消玉殒的姐姐林婉儿，有着**分的相似！尤其是那眉宇间化不开的哀愁与温柔，几乎一模一样！

可是……姐姐不是已经……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出现在这污秽不堪的落魂渊底？还是以这种诡异的状态？

巨大的冲击让阿木的大脑一片空白，几乎无法思考。

云芷也捂住了嘴，眼中充满了震惊与同情。她的通明道体能清晰地感受到，那道虚影并非纯粹的魂体，也非幻象，而是一种极其特殊的存在状态——她的本源确实与阿木有着密切的血脉联系，但她的“存在”本身，却被一股强大而邪恶的深渊力量强行烙印、束缚于此，成为了某种……介质？或者说，祭品的一部分？

“阿……木……”

那白衣虚影似乎也感受到了阿木的存在，微微转向他，发出了一声微弱到几乎听不见的呼唤，声音空灵而悲切，充满了无尽的思念与……一种令人心碎的祈求？

“姐姐！真的是你？！”阿木再也抑制不住，泪水夺眶而出，就要不顾一切地冲过去。

“站住。”

墨菲斯平淡的声音响起，如同冰冷的泉水，瞬间浇灭了阿木躁动的冲动。一股无形的力量将他定在原地，动弹不得。

“老板！那是我姐姐！她没死！她……”阿木激动地挣扎着，语无伦次。

“她死了。”墨菲斯打断他，语气没有任何波澜，“至少，你认识的那个姐姐，早就死了。”

他的目光落在那白衣虚影上，带着一种洞穿虚妄的冷漠：“这不过是一缕被深渊力量污染、囚禁、并加以改造利用的残魂执念罢了。她的意识早已混沌，剩下的只有被设定好的‘反应’和‘引诱’。圣教倒是好算计，用这东西来动摇你，比任何魔物都有效。”

仿佛是为了印证墨菲斯的话，那白衣虚影脸上的哀愁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诡异的、带着蛊惑力的微笑，声音也变得缥缈而充满诱惑：

“阿木……过来……到姐姐这里来……只有在这里，我们才能永远在一起……摆脱所有的痛苦和纷争……”

随着她的声音，一股柔和却无孔不入的精神力量弥漫开来，试图绕过墨菲斯的力场，直接渗透阿木的心神，唤醒他内心深处对亲情的渴望与执念。

阿木眼神瞬间变得迷茫起来，挣扎的力道变小，口中喃喃着“姐姐……在一起……”。

“哼，雕虫小技。”

墨菲斯冷哼一声，甚至没有多余的动作，那股试图蛊惑阿木的精神力量便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铁壁，瞬间溃散。阿木浑身一颤，眼神恢复了清明，但看着那依旧保持着诡异微笑的“姐姐”虚影，脸上充满了痛苦与挣扎。

就在这时，那终极黑暗的深处，一个苍老、沙哑，带着无尽怨毒与一丝得意声音，缓缓响起：

“呵呵……墨菲斯……你实力通天，能抹杀魔念，又能如何？人心之执，亲情之绊，岂是蛮力可以斩断？这小娃娃的姐姐，乃是我圣教‘圣引’计划最完美的容器之一，她的残魂早已与深渊本源绑定！你若强行摧毁她，这娃娃必将心神崩溃，道基尽毁！你若不动她，她便是我圣教打开真正稳定通道的最佳坐标！哈哈哈哈！”

声音的主人并未现身，但其话语中透露出的信息，却让所有人心中一寒！

圣引计划！容器！坐标！

圣教竟然早已布局，利用像林婉儿这样身负特殊血脉或命格之人，在其死后拘禁残魂，以深渊之力污染改造，使其成为接引更深层次深渊力量的坐标和容器！而阿木的姐姐，竟然是其中之一！

这也就解释了，为何阿木身上的木块（深渊之钥碎片）会对落魂渊产生如此强烈的反应，不仅仅是因为此地幽冥气息，更是因为这里有他至亲之人被改造后的残魂作为牵引！

好恶毒的计划！好深的算计！

不仅利用了阿木的体质，更利用了他内心深处最脆弱的情感！

墨菲斯闻言，脸上第一次露出了些许……不耐烦？

“废话真多。”

他抬眼望向那片黑暗深处，似乎能穿透重重阻隔，看到那藏头露尾的说话者。

“你以为，用这种上不得台面的手段，就能拿捏我？”

他向前踏出一步。

仅仅一步。

整个落魂渊，仿佛无法承受这一步的重量，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呻吟！那白衣虚影周围的微光剧烈闪烁，变得明灭不定，脸上那诡异的笑容也瞬间僵住，露出了痛苦之色。

“你的依仗，不过是这缕被污染的残魂与深渊本源的那点可怜联系，以及你认为我投鼠忌器，不敢伤及这傻小子心神，对吧？”

墨菲斯语气平淡，却带着一种睥睨一切的漠然。

“可惜，你算错了两点。”

“第一，我这个人，最讨厌被人威胁。”

“第二……”

他伸出一根手指，指尖没有任何光芒，却仿佛凝聚了世间所有的“否定”与“终结”之意，缓缓点向那白衣虚影。

“……净化一点污秽，修复一点神魂，对我来说，并不比捏死刚才那只虫子难多少。”

在他指尖点出的瞬间，那藏于黑暗中的存在发出了惊恐欲绝的嘶吼：“不！你不能……”

话音未落。

墨菲斯的指尖，已然虚点在了那白衣虚影的眉心。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没有法则碰撞的光华。

只有一种……仿佛春风化雨、万物复苏般的……柔和光晕，以他的指尖为中心，悄然扩散开来，将那白衣虚影完全笼罩。

光晕过处，虚影周身那萦绕的、属于深渊的污秽与扭曲气息，如同被阳光照射的冰雪，迅速消融、褪去！她那原本空洞迷茫的眼神，开始逐渐恢复一丝清明与痛苦，看向阿木的目光中，充满了真实的不舍与悲伤。

她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化作一声解脱般的、细微的叹息，整个虚影变得更加透明，仿佛下一刻就要消散。

而与此同时，阿木并未感受到任何心神冲击或痛苦，反而觉得一直压在心头的那块巨石，仿佛被移开了少许，一种难以言喻的轻松感涌上心头，虽然悲伤依旧，却不再有那种被蛊惑、被拉扯的混乱感。

墨菲斯，竟在以无上手段，强行净化那被污染的残魂，斩断其与深渊本源的连接！

“不！！！！”黑暗中的存在发出了绝望的咆哮，“你毁了圣引！坏了教主大计！你……”

“聒噪。”

墨菲斯眉头微皱，对着那声音来源的方向，随手一挥。

“噗——！”

如同掐灭了最后一点火星。

那绝望的咆哮声戛然而止。

黑暗深处，一道隐匿极深、气息已然达到此界巅峰（化神圆满）的苍老身影，连惨叫都未曾发出，便如同被一只无形巨手拍中的苍蝇，瞬间爆成了一团血雾，连同其神魂，被彻底抹除！

圣教潜伏于此、主持最终仪式的最高首领，陨！

做完这一切，墨菲斯才收回手指。那白衣虚影已然净化完毕，变得纯净而透明，她深深地看了阿木一眼，嘴角似乎勾起了一抹释然的、温柔的弧度，随即彻底消散于天地之间，回归了她本该去的轮回。

阿木呆呆地看着姐姐消失的地方，泪水无声滑落，但眼神却不再迷茫，只剩下浓浓的悲伤与……一丝坚定。他明白了，姐姐终于得到了解脱。

墨菲斯看着阿木的状态，微微颔首。

“情关已过，道心可期。”

他淡淡评价了一句，随即目光再次投向那片终极黑暗，眼神变得锐利起来。

“戏看完了，虫子也清理了。”

“现在，该把正主……请出来了吧？”

“还是说，你以为躲在那乌龟壳里，我就拿你没办法？”

他的目光，仿佛穿透了无尽幽冥，落在了那隐藏在落魂渊最深处、那真正沟通着深渊本源的……“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