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际通缉的陷阱
城中村“兴隆公寓”三楼,狭小单间窗户糊着油腻报纸,费小极瘫在嘎吱作响的破沙发上,百无聊赖地捻着几张皱巴巴的红色钞票,嘴里念念有词:“三百八…四百二…妈的,连半条好烟都快买不起了。”窗外传来楼下麻将馆叫碰喊胡的嘈杂声、小贩扩音喇叭刺耳的叫卖、泼妇对骂的尖锐嗓音,混合成一股黏腻窒息的市井噪音,死死裹着他。
突然,“砰——!”一声巨响,薄薄的木板门被暴力撞开,木屑四溅!
几个高大身影裹着楼道里浑浊的油烟味猛冲进来,动作迅猛如虎狼!领头那个国字脸警官眼神冷得像冰锥,啪地将一张纸拍到油腻发亮的小饭桌上,震得桌上半碗隔夜炒粉汤水四溅。
“费小极!国际刑警红色通缉令!严重经济犯罪!”警官声音洪亮,斩断了麻将馆的喧嚣,“引渡文件已签,立刻跟我们走!”
费小极浑身一激灵,像被踩了尾巴的野猫,钞票撒了一地。他条件反射地堆起市井练就的油滑笑容,身体却控制不住往墙角缩:“政府!领导!搞错了吧?我?国际通缉?我费小极连他妈护照长啥样都没摸过啊!您几位是不是抓错人了?我最近老实得连楼下的麻将都绕着走哇!”他声音颤抖,竭力想挤出点无辜的可怜相,眼底却掠过一丝市井泼皮特有的、如同被逼到死角老鼠般的凶狠流光。
“签名人,‘芳’。”国字脸警官手指用力戳在那份印着英文和鲜红印章的文件末尾,“白纸黑字!”
“阿芳?”费小极脑子里嗡的一下,像挨了一记闷棍。这个名字像把生锈的钝刀,狠狠捅进他记忆深处最不堪、又最火热的角落——那个他曾经摸爬滚打、坑蒙拐骗的江湖泥潭里,唯一让他这泼皮无赖有过片刻恍惚的女人。一股被出卖的毒火猛地窜上喉咙,烧得他眼睛发红:“操她姥姥的!是那个婊子!”他吼了出来,唾沫星子喷出老远,“当初老子给她背黑锅差点被人砍死!她倒好,摇身一变成了签字画押的大人物?我操她祖宗十八代!”他挣扎着要扑向那张纸,仿佛要撕碎那个名字,手腕却被冰冷的钢铐“咔嗒”一声死死锁住。
警车一路呼啸,刺耳的警笛撕裂城市的喧嚣。费小极被夹在两名面无表情的刑警中间,额头抵着冰凉的车窗玻璃。窗外霓虹闪烁,高楼大厦的玻璃幕墙反射着冰冷的光,像无数双俯视蝼蚁的巨眼。他望着那片曾被他用无数低劣骗局钻营过的浮华之地,一种前所未有的渺小感攫住了他。过去靠着坑蒙拐骗攒起的几分虚假得意,此刻碎得连渣都不剩。“命?”他心头一片冰凉,如同沉入无底深渊里的顽石,“命这玩意儿,真他娘的像赌场里骰盅摇出来的点数,看着在自己手里攥着,上下翻飞,叮当作响,可揭开盖子的那只手,从来都不是你的。” 一股浓重的、市井贱民面对彻底碾压时才有的绝望,像污水沟里的淤泥,沉甸甸地糊住了心口,连呼吸都带着铁锈般的腥气。
市中级法院第三刑事审判庭,穹顶高阔,空气凝重得如同铅块。费小极被法警押着,站在被告人席那狭小的围栏里,手铐脚镣冰冷沉重。他下意识地抬眼,目光狠狠刮过对面高高在上的公诉人席位——那个位置空着。
旁听席黑压压一片,无数道目光汇聚在他身上,像无形的针。记者们的长焦镜头如同黑洞洞的枪口,捕捉着他脸上每一丝狼狈。他强迫自己挺直那长期混迹市井练就的溜肩驼背,咧开嘴,朝着几个镜头方向挤出个满不在乎的痞笑,仿佛在村口看邻居打架般轻松自在。“妈的,拍!使劲拍!老子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心里却在疯狂咒骂,“阿芳!你给老子等着!”那被最深信任捅刀的痛楚,在他混不吝的外表下熊熊燃烧,烧得五脏六腑都疼。
沉重的橡木门无声滑开。
空气瞬间凝固。所有人的目光被门口吸引。
一个穿着病号服的女人,坐在轮椅上,被两名身着深色正装、神情肃穆的检察官缓缓推入法庭。她瘦得惊人,嶙峋的手腕搭在轮椅扶手上,虚弱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吹散。乌黑的头发衬得脸色惨白如纸,毫无生气。唯有那双眼睛,深陷在眼窝里,却亮得惊人,带着一种穿透骨髓的疲惫与某种难以言喻的、磐石般的坚硬。
“阿芳?!!”费小极喉咙里发出一声野兽受伤般的低吼。他身体猛地前倾,手铐的铁链哗啦绷紧,勒进手腕皮肉也浑然不觉。愤怒、震惊、还有一丝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被这巨大反差撕扯出的剧痛,在他胸腔里翻江倒海,撞得他眼前发黑。“装!接着给老子装!”他在心里嘶喊,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坐个轮椅就想洗白?你他妈化成灰老子都认得!” 怒火烧得他浑身颤抖,恨不得立刻扑上去撕碎她那张虚伪的脸。
审判长威严的声音响起:“公诉人,请说明情况。”
一位面容刚毅的中年检察官起身,声音沉稳有力:“审判长,各位陪审员。被告费小极所涉跨国经济犯罪案件,其证据链条的关键环节——那份国际刑警的引渡文件及呈堂证供,经查明,系由本案关键污点证人,‘芳’,以虚假身份及伪造签名手段炮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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