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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米阅读 > 其他 > 悟空新纪:弑神 > 第71章 残躯踏碎焦土路 佛音暗度灵山谋

孙悟空的脚步,落在狮驼岭焦黑的土地上,每一步都沉得像是踩在三界的秤砣上。

焦土还留着佛魔之力灼烧的余温,鞋底碾过细碎的琉璃化碎石,发出“咯吱”的轻响,那声响在死寂的废墟里,竟比先前的惊天爆炸更清晰,更扎耳。他的身躯依旧残破,左臂的骨头几乎要戳破皮肉,每动一下,经脉里的佛魔之力便如毒蛇般窜动,带来钻心的疼,可他的脊背,却挺得笔直,如东海定海神针,不曾弯下半分。

他朝着那三根寒铁石柱走去,目光落在唐僧低垂的身影上,那双金黑交织的眼眸里,死寂的冰冷之下,藏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

“师父……”

沙哑的声音再次从喉间挤出,带着血沫的腥气。他伸出右手,想要去解绑在唐僧身上的锁链——那锁链是混天镔铁所铸,上面刻着“锁魂纹”,寻常仙法根本无法撼动,可此刻,他指尖溢出的金黑二气,只是轻轻一碰,那坚不可摧的锁链便如朽木般崩裂,碎成数段,落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唐僧的身躯失去了束缚,缓缓朝着一侧倒去。孙悟空眼疾手快,踉跄着上前一步,用尚且完好的右臂揽住师父的腰。入手的触感,是彻骨的凉,没有半分活人的温度,那具曾经温暖、带着草木清香的身躯,此刻只剩下冰冷的僵硬。

他小心翼翼地将师父抱在怀里,动作轻柔得不像那个动辄挥棒砸翻山巅的泼猴。僧衣上的血痂蹭在他的掌心,粗糙的触感,让他想起五庄观时,师父为他擦拭脸上血污的模样——那时他刚推倒人参果树,惶惶如丧家之犬,师父却没有责骂,只是默默为他处理伤口,轻声说:“悟空,知错便改,便是善缘。”

可如今,那个总劝他“向善”的师父,却成了冰冷的躯壳。

孙悟空低头,看着师父安详的面容,眼眶竟有些发热。他活了数千年,闯过天宫,闹过地府,从未尝过这般滋味——不是被压五行山的憋屈,不是被紧箍咒束缚的愤怒,是一种空落落的、仿佛心被挖走一块的疼,钝钝的,却深入骨髓。

“俺老孙……护不住你。”他喃喃自语,声音低得只有自己能听见,“可俺老孙,定会为你讨个公道。”

话音未落,他怀里的唐僧肉身,忽然泛起一阵淡淡的金光。那金光不似佛力的炽烈,也不似愿力的温暖,而是一种带着“归寂”之意的柔和光芒,顺着他的指缝,一点点渗入焦土之中。

孙悟空心中一动,神念探入师父的肉身,却发现那具躯壳里,除了残留的一丝执念,已无半分生机。而那丝执念,竟化作一行模糊的字迹,印在他的识海之中——“西行,不止为经,为心。”

西行,不止为经,为心。

师父的声音,仿佛再次在识海响起,温和,却带着一种穿透时空的力量。孙悟空握着师父肉身的手指,猛地收紧,那双金黑交织的眼眸里,冰冷的坚定之上,多了一丝清明。

他懂了。

师父的牺牲,不是为了让他沉沦于悲痛,也不是为了让他找佛门寻仇,是为了让他守住“心”——守住那颗护佑众生的本心,守住那颗不甘被算计、不甘被束缚的本心,守住那颗属于“孙悟空”,而非“斗战胜佛”的本心。

“俺老孙知道了。”他轻轻放下师父的肉身,用残破的僧衣将其盖好,又从怀中取出一枚从花果山带来的桃木符,放在师父的胸口。那桃木符是他早年用花果山的千年桃木所雕,能护魂安寂,虽挡不住佛门的接引,却能让师父的肉身,不至于被妖邪所侵。

做完这一切,他转身看向歪倒在石柱旁的猪八戒和沙僧。

猪八戒还在昏迷,肥硕的身躯蜷缩在地上,鼾声如雷,嘴角还挂着一丝晶莹的口水,仿佛梦见了什么好吃的。孙悟空走到他身边,抬脚轻轻踹了踹他的屁股:“呆子,醒醒。”

猪八戒哼哼唧唧地翻了个身,嘟囔道:“别吵……老猪正吃肘子呢……”

“吃你个夯货!”孙悟空没好气地骂道,指尖弹出一缕金光,点在猪八戒的眉心。那金光带着一丝温和的佛力,却又裹着魔气的霸道,瞬间驱散了他体内残留的妖毒,也震醒了他的意识。

猪八戒猛地睁开眼,先是茫然地看了看四周,接着,焦土、废墟、断裂的石柱,以及孙悟空残破的模样,都映入眼帘。他打了个激灵,瞬间清醒,一骨碌爬起来,看着眼前的景象,结结巴巴地问:“猴……猴哥?这……这是咋了?狮驼岭的妖怪呢?师父呢?”

他的目光扫到被僧衣盖着的唐僧,脸色瞬间煞白,声音都开始颤抖:“师父……师父他……”

“师父的真灵被佛门接走了。”孙悟空的声音依旧沙哑,却没有半分波澜,“肉身还在,暂时无碍。”

猪八戒愣了愣,接着眼眶便红了,蹲在地上,双手抱着头,呜呜地哭了起来:“都怪俺!都怪俺没用!要是俺能打得过那些妖怪,师父也不会……”

他的哭声,在死寂的废墟里,显得格外刺耳,却也让这片冰冷的土地,多了一丝人间的烟火气。

孙悟空没有劝他。他知道这呆子看着贪懒,却最重情义,师父出事,他心里的愧疚,不比自己少。

这时,一旁的沙僧也缓缓睁开了眼。他比猪八戒清醒得慢,额头上的伤口还在渗血,脸色苍白如纸,却还是挣扎着爬起来,先朝着唐僧的肉身磕了三个头,然后走到孙悟空身边,声音沙哑地问:“大师兄,接下来,该如何?”

沙僧的话,总是简短,却最合时宜。他不像猪八戒那般情绪化,也不像孙悟空那般桀骜,却始终是取经队伍里最稳的那一个。

孙悟空看向他,又看了看还在哭泣的猪八戒,沉声道:“埋了师父的肉身,带着他的牌位,继续西行。”

“西行?”猪八戒猛地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孙悟空,“猴哥,师父都没了,还西行做啥?咱回花果山吧!俺跟你去当妖怪,总比给那些秃驴卖命强!”

“呆子!”孙悟空低喝一声,“师父的真灵去了灵山,俺老孙要去灵山,问清楚这一切!师父的牺牲,不能白费!取经路,师父走了九成九,剩下的一成,俺老孙替他走完!”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决绝。猪八戒看着他眼中的金黑光芒,知道他心意已决,不再多言,只是抹了抹眼泪,闷声道:“俺听猴哥的。”

沙僧也点了点头:“大师兄去哪,俺便去哪。”

孙悟空不再多言,转身走向废墟深处。他需要找一处干净的地方,安葬师父的肉身。狮驼岭的核心区域已化作焦土,唯有鹏翼峰的山脚下,还有一片未被毁灭之力波及的林地,那里长着几株青松,还算清净。

他扛起师父的肉身,猪八戒和沙僧跟在身后,三人的身影,在空旷的焦土上,显得格外单薄。

走了约莫半个时辰,终于到了那片林地。青松挺拔,枝叶间漏下细碎的阳光,落在焦土与绿地的交界处,形成鲜明的对比。孙悟空找了一处背风的山坡,祭出金箍棒,对着地面猛地一戳。

金黑交织的金箍棒,此刻已恢复了几分往日的模样,只是棒身的裂纹还未修复。棒尖入土,地面瞬间裂开一道数尺深的坑洞,坑底的泥土,带着一丝生机,不似焦土那般死寂。

他小心翼翼地将师父的肉身放入坑中,又用手将泥土一点点捧回,盖在上面。动作依旧轻柔,仿佛怕惊扰了沉睡的师父。

猪八戒折了几根松枝,插在坟头,又从行囊里翻出一个破烂的木鱼,放在坟前:“师父,俺知道你爱听这个,俺给你放这,你要是想念经了,就听听……”

沙僧则在坟前立了一块石碑,用降妖宝杖刻上“大唐圣僧唐三藏之墓”,字迹工整,带着一丝悲戚。

孙悟空站在坟前,沉默了许久。他没有念经,也没有流泪,只是看着那座新坟,将金箍棒横在胸前,对着坟头,深深鞠了一躬。

这一躬,是为师父的牺牲,是为师徒的情谊,也是为那段虽满是磨难,却也有温暖的取经路。

“师父,等俺老孙。”他缓缓直起身,声音低沉而坚定,“等俺老孙从灵山回来,再给你说经。”

说完,他转身,看向西天的方向。那里,云层低垂,仿佛藏着无数双眼睛,正冷冷地注视着他们。

“上路。”

两个字,落下时,如同敲在铁板上的锤,震得周围的松枝微微晃动。

猪八戒扛起九齿钉耙,沙僧挑起早已破烂的行囊,行囊里,多了一块刻着唐僧名字的木牌。三人的身影,朝着西去的方向,缓缓走去。

金翅大鹏雕一直隐在云层里,看着这一切。他看着孙悟空安葬唐僧,看着三人踏上西行之路,眼中闪过一丝玩味,又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欣赏。

“有意思的猴子。”他低声自语,扇动羽翼,化作一道金光,朝着与孙悟空相反的方向飞去——他要去灵山,不是为了禀报,而是为了看看,当这只带着佛魔之力、揣着滔天怒火的猴子,撞进那片祥和的佛光里时,会掀起怎样的风浪。

灵山,雷音寺。

诸佛端坐于莲台之上,金身璀璨,佛光缭绕,梵唱阵阵,一派祥和。

如来佛祖居于莲台中央,双目微阖,仿佛已证得无上菩提,世间万物,皆在其掌握之中。他的身前,金蝉子的真灵,正缓缓融入一尊莲座之中,真灵之上,还残留着一丝愿力的温暖,那是唐僧留给孙悟空的最后馈赠。

“世尊。”文殊菩萨上前一步,合掌行礼,声音带着一丝恭敬,“金蝉子历劫圆满,归位莲台。只是那孙悟空,似是察觉了定数,其体内佛魔之力交融,恐生变数。”

如来缓缓睁开眼,那双眼眸里,无悲无喜,只有一片浩瀚的虚空,仿佛能容纳天地万物,却又容不下一丝尘埃。他看了一眼金蝉子的莲座,淡淡道:“悟空之心,本就桀骜,非佛非魔,非天非地。此次狮驼岭一劫,虽是定数,却也让他勘破了几分虚妄,守住了几分本心。”

“可他若带着怨气西行,恐坏了取经大业。”普贤菩萨沉声说道,“其体内佛魔之力已初步交融,一旦失控,恐波及三界。”

“取经大业,本就是渡心之业。”如来的声音,依旧平和,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金蝉子以十世功德,换他一线本心,便是要让他带着这怨气,带着这疑惑,走到灵山。唯有历经极致的痛苦,极致的愤怒,方能勘破‘相’,证得‘空’。”

“世尊之意,是放任他前来?”观音菩萨轻声问道,她的莲座旁,还放着那串紧箍咒的佛珠,只是那佛珠,此刻已失去了往日的光泽。

“非放任,是引导。”如来抬手,指尖溢出一缕金光,金光化作一道符印,朝着西去的方向飞去,“给他设一道关,一道心关。过了,他便是斗战胜佛;过不了,他便还是那只泼猴,压回五行山,再磨五百年。”

诸佛皆合掌行礼:“谨遵世尊法旨。”

雷音寺的梵唱,依旧悠扬,可那祥和的佛光之下,却藏着层层叠叠的算计,如同一张无形的网,朝着西行的三人,缓缓收拢。

孙悟空并不知道灵山的谋划,他只是带着八戒和沙僧,一步步走在西去的路上。

离开狮驼岭后,前路的景象,与往日截然不同。

不再是妖雾弥漫的山林,也不是繁华的人间城池,而是一片无边无际的荒漠。荒漠里,没有草木,没有水源,甚至连风都带着刺骨的寒意,天空永远是灰蒙蒙的,看不到日月星辰,仿佛置身于一片被三界遗忘的虚空。

这荒漠,名为“忘尘漠”,是西牛贺洲与南赡部洲的交界,也是取经路上,最考验心性的一关。

三人走在荒漠里,脚下是松软的黄沙,每走一步,都会陷下去半尺,耗费的力气,比往日多了数倍。猪八戒早已没了往日的抱怨,只是闷头赶路,偶尔会从行囊里掏出干硬的饼子,分给孙悟空和沙僧。沙僧依旧沉默,只是会时不时看向孙悟空,怕他体内的佛魔之力再次失控。

孙悟空走在最前面,金箍棒化作一根拐杖,撑在黄沙里,为两人开路。他的身体依旧虚弱,体内的佛魔之力,虽已初步稳定,却依旧在经脉里相互制衡,每走一段路,便要停下来,调息片刻,否则便会引发剧痛。

可他的眼神,却越来越清明。

忘尘漠里,没有妖邪,没有阻碍,却有无数的“幻象”。那些幻象,是人心底最深处的执念所化——猪八戒看到了高老庄的翠兰,正站在村口,朝他招手;沙僧看到了流沙河底,那些被他吃掉的取经人的头颅,正围着他哭诉;而孙悟空看到的,是花果山的残垣断壁,是压着他的五行山,是师父温暖的笑容,是灵山诸佛冰冷的眼神。

这些幻象,如同鬼魅,缠在三人身边,挥之不去。

“猴哥,那是不是翠兰?”猪八戒停下脚步,指着前方的幻象,眼神迷茫,“俺想回去,俺想跟翠兰过日子……”

“呆子,那是幻象。”孙悟空冷冷道,指尖弹出一缕魔气,打在那幻象上。幻象瞬间消散,只留下漫天黄沙。“忘了高老庄,忘了你的肘子,忘了你的贪懒,你才能走出这忘尘漠。”

猪八戒愣了愣,看着消散的幻象,眼眶又红了,却还是咬了咬牙,继续赶路:“俺知道了……师父还等着俺们去灵山呢……”

沙僧那边,也被幻象缠得痛苦不堪。那些取经人的头颅,发出凄厉的哭嚎,骂他“凶僧”,骂他“忘恩负义”,骂他“助纣为虐”。他握着降妖宝杖的手,微微颤抖,额头上的青筋暴起,却始终没有停下脚步。

“大师兄说的对,此乃心魔。”他喃喃自语,“俺已皈依佛门,当洗心革面,护取经人西行。过往之错,俺以余生弥补。”

他闭上眼,口中默念《心经》,那哭嚎声渐渐消散,幻象也随之破灭。

而孙悟空面对的幻象,远比八戒和沙僧的更烈。

他看到了花果山的猴子猴孙,被天兵天将屠戮,鲜血染红了水帘洞的瀑布;他看到了自己被如来压在五行山下,风吹雨打五百年,连一口野果都吃不上;他看到了师父被绑在狮驼岭的石柱上,愿力耗尽,生机断绝;他看到了灵山诸佛,坐在莲台上,冷冷地看着他,如同看着一个玩物。

“恨吗?”一个冰冷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那是他心底的魔性在低语,“恨便毁了这天地!毁了灵山!毁了所有算计你的人!”

“悔吗?”另一个温和的声音,也在耳边响起,那是他心底的佛性在劝诫,“悔便放下执念,皈依佛门,做那斗战胜佛,享无边功德。”

恨?

悔?

孙悟空站在幻象之中,金黑二气在他周身翻涌,左眼的佛光炽烈,右眼的魔气森然,仿佛随时都会再次失控。

他想起了师父留在他识海的那句话——“西行,不止为经,为心。”

为心。

他的本心,不是恨,也不是悔,是护佑,是坚守,是不被任何人、任何规则左右的“自由”。

他抬手,握住金箍棒,没有挥向幻象,只是将棒身横在胸前,闭上眼,任由那些幻象在他眼前肆虐,任由魔性与佛性在他体内冲撞。

他的识海深处,那颗“本心”的坐标,依旧稳固,如同一盏不灭的心灯,照亮了所有的虚妄。

“俺老孙,不恨,不悔。”

他缓缓睁开眼,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穿透幻象的力量。

“恨,会让俺迷失;悔,会让俺懦弱。俺老孙,只是要做该做的事,走该走的路。”

话音落下,他周身的金黑二气,竟开始缓缓交融,不再是相互冲撞,而是形成了一道淡淡的、金黑交织的光晕,笼罩在他的周身。那些幻象,在这光晕的照耀下,如同冰雪遇骄阳,瞬间消散,连一丝痕迹都未留下。

忘尘漠的天空,竟在这一刻,裂开了一道缝隙,阳光透过缝隙,洒落在黄沙之上,照出了一条通往西方的路。

“猴哥!你看!”猪八戒指着那道缝隙,惊喜地喊道。

孙悟空抬头,看着那缕阳光,眼中的金黑光芒,渐渐归于平静。他知道,自己过了这道心关,也知道,前路的考验,只会更烈。

“走。”他再次迈步,朝着那缕阳光的方向走去,“灵山不远了。”

三人的身影,在阳光的照耀下,渐渐远去。黄沙在他们身后,留下一串深深的脚印,那些脚印,虽深浅不一,却始终朝着西方,不曾偏移。

而在忘尘漠的尽头,一道身影,早已等候多时。

那是一个老僧,身着破烂的僧衣,手持一根锡杖,坐在一块青石上,面前摆着一碗水,一碗斋饭。

看到孙悟空三人走来,老僧缓缓起身,合掌行礼,声音温和:“三位长老,一路辛苦。老僧在此,等候多时了。”

孙悟空看着老僧,眉头微皱。这老僧身上,没有半分妖气,也没有佛力,却有一种深不可测的气息,仿佛与这忘尘漠融为一体。

“你是何人?”他沉声问道。

“老僧只是一个过路的僧人,见三位长老赶路辛苦,特备了些水饭,聊表心意。”老僧笑着说道,将水和斋饭递了过来。

猪八戒早已渴得嗓子冒烟,伸手便要去接,却被孙悟空一把拦住。

“慢。”孙悟空看着老僧,眼神锐利,“忘尘漠里,无草无木,你这水饭,从何而来?”

老僧依旧笑着,不急不缓地答道:“心若有,便有。心若无,便无。三位长老,过了忘尘漠,便离灵山不远了。只是这最后一段路,需得‘放下’,方能前行。”

“放下?”孙悟空挑眉,“放下什么?”

“放下执念,放下怨怼,放下自我。”老僧的声音,忽然变得庄严肃穆,“唯有放下,方能见如来,方能取真经。”

“如来?真经?”孙悟空笑了,笑得冷冽,“俺老孙要见的,不是如来;要取的,也不是那劳什子真经。俺老孙要的,是一个公道,是师父用命换来的一个答案。”

老僧的笑容,渐渐敛去,眼中闪过一丝金光:“悟空,你执迷不悟。金蝉子的牺牲,是定数,是功德,何来不公?”

“定数?功德?”孙悟空的周身,金黑光晕再次暴涨,金箍棒猛地抬起,指向老僧,“若这定数,是以师徒的性命为代价;若这功德,是用算计与牺牲换来,那俺老孙,便要破了这定数,毁了这功德!”

“大胆!”老僧低喝一声,周身的气息骤然变了,破烂的僧衣化作璀璨的佛袍,手中的锡杖化作降魔杵,正是灵山的燃灯古佛!

“悟空,你若再执迷,老僧便只能替如来,收了你这魔性!”燃灯古佛的声音,带着佛门的无上威压,朝着孙悟空压来。

猪八戒和沙僧脸色大变,纷纷举起兵器,护在孙悟空身前:“休想伤俺大师兄!”

孙悟空推开两人,握着金箍棒,一步步走向燃灯古佛,眼中的金黑光芒,亮得吓人:“收俺?俺老孙倒要看看,是你这古佛的佛光厉害,还是俺老孙的佛魔之力更烈!”

话音未落,金箍棒已带着金黑交织的力量,朝着燃灯古佛砸去!

燃灯古佛冷哼一声,抬手祭出二十四颗定海珠,珠子化作一道金光壁,挡在身前。金箍棒与金光壁相撞,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金黑二气与佛光炸开,将忘尘漠的黄沙掀飞数丈!

“悟空,你当真要与灵山为敌?”燃灯古佛的脸色沉了下来,定海珠的光芒,越发炽烈,“你可知,与灵山为敌,便是与三界为敌?”

“三界?”孙悟空嗤笑一声,再次挥棒,“俺老孙当年,便敢与三界为敌,如今,又有何惧?!”

金箍棒如怒龙出海,金黑二气翻涌,竟硬生生将定海珠的金光壁砸出一道裂纹!燃灯古佛脸色一变,没想到这猴子的佛魔之力,竟已融合到如此地步,连忙催动佛力,稳住金光壁。

“悟空,切莫冲动!”观音菩萨的声音,忽然从天际传来,一道净瓶杨柳枝的虚影,挡在两人之间,“世尊有旨,让你西行至灵山,当面问清一切,而非在此动手。”

孙悟空的金箍棒,停在半空,金黑二气依旧翻涌,却没有再落下。他看着观音菩萨的虚影,冷声道:“俺老孙可以不动手,但俺要知道,师父的牺牲,究竟是不是你们的算计!”

“到了灵山,世尊自会给你答案。”观音菩萨的声音,依旧温和,“只是你需记住,西行之路,本就是一场渡心之旅。你若能守住本心,灵山便有你要的答案;你若失了本心,便只能困于虚妄,永无出头之日。”

虚影消散,燃灯古佛也收起了定海珠,恢复了老僧的模样,只是脸色依旧凝重:“老僧在此,送三位长老一程。过了这忘尘漠,便是灵山脚下的凌云渡,渡了这渡,便到雷音寺了。”

孙悟空没有再说话,只是收起金箍棒,转身朝着西方走去。猪八戒和沙僧对视一眼,也连忙跟上。

燃灯古佛看着三人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喃喃自语:“悟空啊悟空,你可知,灵山之上,那答案,未必是你想要的……”

忘尘漠的阳光,渐渐消散,天空又恢复了灰蒙蒙的模样,可三人的脚步,却越发坚定。

凌云渡,横亘在灵山脚下,是一条宽达百丈的大河。河水呈墨色,翻涌着,散发出一股能吞噬神魂的气息,河上没有桥,只有一艘破旧的木船,船头上,站着一个撑船的老翁,须发皆白,眼神浑浊,却又带着一丝洞悉一切的清明。

孙悟空三人站在渡口,看着眼前的大河,眉头微皱。这河水,竟能压制他体内的佛魔之力,让他的神念都无法探入。

“三位长老,要渡河吗?”老翁的声音,沙哑却洪亮,响彻整个渡口。

“如何渡?”孙悟空问道。

“放下一切,方能上船。”老翁缓缓说道,“放下执念,放下兵器,放下自我,方能渡过这凌云渡,到达灵山。”

“放下?”孙悟空冷笑,“俺老孙的执念,是师父的公道;俺老孙的兵器,是护佑的依仗;俺老孙的自我,是生来便有的傲骨。这些,俺都放不下。”

“放不下,便渡不了。”老翁摇了摇头,撑了撑船篙,木船在河水中晃了晃,“凌云渡,渡的是心,不是身。心若放不下,即便过了河,也到不了雷音寺。”

猪八戒急了:“那俺们岂不是白来了?师父还等着俺们去灵山讨公道呢!”

“非也。”老翁缓缓说道,“放下,不是舍弃,是释怀。释怀执念,而非放弃公道;释怀兵器,而非放下依仗;释怀自我,而非丢掉傲骨。三位长老,可懂?”

孙悟空沉默了。

释怀。

他想起了师父的愿力,想起了忘尘漠的幻象,想起了自己的本心。

释怀,不是认怂,不是妥协,是放下那些阻碍前行的情绪,以最清醒的状态,去面对灵山的一切。

他抬手,将金箍棒收进耳朵里,又卸下身上残破的锁子黄金甲,放在渡口的青石上。接着,他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将体内的佛魔之力,缓缓收敛,只留下那道金黑交织的光晕,护在识海。

“俺释怀了。”他睁开眼,看向老翁,“俺放下的,是愤怒,是悲痛,是那些让俺迷失的情绪。但俺要的公道,俺要的答案,俺绝不会放。”

老翁笑了,浑浊的眼眸里,闪过一丝赞赏:“好一个释怀不放志!上船吧。”

猪八戒和沙僧也学着孙悟空的样子,放下了兵器,收敛了情绪,跟着他走上了木船。

木船缓缓驶离渡口,朝着灵山的方向漂去。墨色的河水,在船边翻涌,却没有半分水花溅上船板。孙悟空站在船头,看着远处那座笼罩在佛光里的灵山,看着那座金碧辉煌的雷音寺,眼中的金黑光芒,再次变得坚定。

船行至河中央,老翁忽然开口:“悟空,你可知,金蝉子的真灵,已在灵山重塑金身,不日便会归位,成为旃檀功德佛?”

孙悟空的身体,微微一僵,却没有回头:“俺知道。”

“那你还去?”老翁问道,“他已成佛,不再是你的师父,不再是那个会为你缝补虎皮裙、会念紧箍咒约束你的唐三藏了。”

“他成他的佛,俺讨俺的公道。”孙悟空的声音,平静却有力,“即便他忘了过往,俺也会让他记起来;即便诸佛阻拦,俺也会问出那个答案。”

老翁不再多言,只是撑着船篙,木船在河水中,朝着灵山,缓缓靠近。

灵山之巅,雷音寺内。

如来佛祖依旧端坐于莲台之上,金蝉子的莲座,已焕发出璀璨的金光,真灵正在重塑金身。诸佛皆在等候,等候着那只猴子的到来,等候着这场取经路的最终落幕。

“世尊,那猴子,已过凌云渡,不日便到雷音寺。”文殊菩萨上前禀报。

如来缓缓点头,目光望向灵山脚下的凌云渡,眼中闪过一丝复杂:“悟空,这最后一关,是你的心关,也是灵山的劫数。渡得过,三界安;渡不过,三界乱。”

诸佛皆沉默,梵唱之声,也变得低沉。

而此刻的孙悟空,正站在木船上,看着越来越近的灵山,看着那座触手可及的雷音寺,缓缓握紧了拳头。

他知道,一场大战,在所难免。

他也知道,无论前路如何,他都会走下去。

为了师父,为了本心,为了那句“了结这一切”的承诺。

木船靠岸,孙悟空率先跳下船,猪八戒和沙僧紧随其后。三人站在灵山的石阶下,抬头望去,那石阶蜿蜒向上,直通雷音寺,每一级石阶,都刻着密密麻麻的梵文,散发着祥和的佛光,却也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

孙悟空抬脚,踏上了第一级石阶。

金黑交织的光晕,在他周身亮起,与石阶上的佛光碰撞,发出细微的声响。

“上路。”

他再次说出这两个字,一步步,朝着雷音寺,走去。

石阶很长,仿佛没有尽头。每走一步,佛光的压力便重一分,可他的脚步,却从未停下。

八戒和沙僧跟在他身后,虽步履维艰,却也始终坚定。

灵山的风,吹过他们的衣衫,带着佛香的味道,却吹不散他们眼中的执着。

雷音寺的大门,缓缓打开,诸佛的目光,落在渐行渐近的三人身上。

一场关于本心,关于公道,关于三界规则的对峙,即将开始。

而孙悟空,正以残躯,踏碎这通往灵山的最后一段路,以佛魔之力,直面那高高在上的诸佛,要为师父,为自己,讨一个迟到了太久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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