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七怪既已认定郭靖是可造之材,便在大漠安顿下来,悉心教导。陈玄与郭靖母子同住,七怪商议之下,觉着授艺时无法避开此子,又观他言行沉稳、目光明澈,不似奸邪,索性一并教导了。如此,大漠的风沙里,便多了七位严师与两位少年日复一日勤学苦练的身影。
光阴荏苒,如漠上流沙,十年转瞬而过。
昔日懵懂幼童,已长成十六岁的挺拔少年。郭靖身姿魁梧,面容敦厚,一双眸子却比幼时明亮许多,隐隐透着坚韧与豁达。他的武功,在江南七怪系统传授与陈玄早年所埋深厚根基的共同滋养下,已然登堂入室,气象不凡。举手投足间劲力含而不露,招式朴实却暗合妙理。陈玄暗自评估,以郭靖如今的内力修为与武学见识,即便对上当世五绝那般人物,也足以周旋一番,绝非吴下阿蒙。
七怪将郭靖的进境看在眼里,心中震撼无以复加。他们深知自己虽倾囊相授,但郭靖能达至如此境界,绝非仅凭他们几人十年之功所能成就。细细询问之下,郭靖坦然相告,言明陈玄自他幼时便以奇特法门教导其认字读书,更传授了许多精微奥妙的口诀心法。七怪这才恍然,再看陈玄时,目光中不禁充满了惊奇与探究。此子年纪与郭靖相仿,竟似一座深不可测的武学宝库。好在七怪皆是性情磊落、重信守诺之辈,惊异之余,唯有感叹天外有天,却从未生出“此子不可留”的狭隘念头,反而对陈玄更加客气,有时甚至会同他探讨一些武学疑难。
陈玄对郭靖的“现代”知识传授,并未因七怪的到来而中断。他常在练武间隙,或夜幕围炉之时,将历史兴替、地理方舆、乃至一些简单的格物道理,融入故事闲谈之中,娓娓道来。郭靖听得认真,虽未必能尽数理解其中深意,但视野却已在不知不觉中开阔了许多,思考问题也不再局限于眼前一隅。七怪起初觉得这些“杂学”有些奇怪,但见郭靖武功进境神速,心性也未受丝毫影响,反而愈发沉稳明理,便也就由着陈玄去了。
距离嘉兴醉仙楼之约仅剩两年,七怪心中却是一片坦然,甚至隐隐期待。如今的郭靖,武功已凌驾于七人合力之上,每每切磋,七怪都需全力以赴方能应付。他们实在想不出,丘处机那未曾谋面的弟子杨康,要如何才能胜过自己这精心雕琢、更兼奇遇连连的徒儿。
这一日,大漠来了位风尘仆仆的道士,自称尹志平,奉师命丘处机之命前来知会比武之事。这道士年轻气盛,见郭靖貌不惊人,身处漠北,心下不免存了轻视之意,言语间竟提出要“考较”一番郭靖武功。郭靖本不欲争执,奈何尹志平话未说完便已出手。只见郭靖身形微侧,避开来袭,顺势一招简简单单的“南山掌”推出,掌风凝重,竟将尹志平逼得连连后退,一招便已落了下风。
尹志平面红耳赤,不肯服输,施展全真剑法再度攻上。郭靖如今眼光何等高明,看出他招式中的破绽,也不使甚精妙招数,只以浑厚内力配合七怪所传的扎实功夫,见招拆招,步步为营。不过十数回合,尹志平便已左支右绌,长剑几乎脱手,终于长叹一声,颓然认输。他本是代师传讯,却因一时好胜自取其辱,只得满面羞惭地留下口信,匆匆离去。
经此一事,七怪对郭靖更有信心,但督促之功丝毫未懈。他们深知功力深厚还需实战磨砺,每日依旧严格操练,将自身最为得意的合击之术、临敌经验倾囊相授。
又一日,草原上空传来凄厉雕鸣。众人抬头望去,只见悬崖之畔,两只幼小白雕正因父母遭外敌击杀而岌岌可危。郭靖见状,未及多言,身形已动。这些年轻日苦练不辍的轻功此刻展现得淋漓尽致,但见他如大雁掠空,足尖在陡峭岩壁上几点借力,竟险之又险地攀至崖顶,将那对吓得瑟瑟发抖的白雕幼雏小心翼翼捧入怀中,继而稳稳落下。这一手轻功,灵动与沉稳兼备,让一旁恰好路过的全真教另一位道士看得目瞪口呆。
那道士心下骇然,忍不住上前攀谈,言谈间再次出手试探郭靖内力。双掌一接,只觉对方内力沛然绵长,醇正浩大,竟似无穷无尽,远在自己苦修多年的全真玄功之上!道士愕然收掌,怔怔望着眼前憨厚却深不可测的少年,半晌无言,最终带着满腹惊疑与感慨,飘然离去。
夕阳将大漠染成金红,郭靖捧着那对获救的白雕,走向母亲与陈玄。李萍微笑着接过,眼中满是慈爱与骄傲。陈玄站在一旁,看着郭靖在落日余晖中挺拔的身影,以及那对依偎在李萍怀中的白雕,心中一片宁静。
他知道,蝴蝶翅膀扇动的风,已愈发清晰。两年后的醉仙楼,必将是一场与所有人预料都截然不同的相会。而郭靖的命运轨迹,正朝着一个更为广阔、也更具可能性的方向,坚定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