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黑色的光柱像一颗搏动的、充满恶意的巨大心脏,每一次收缩都让冰川发出骨骼碎裂般的呻吟。天空被染成污浊的暗紫色,燃烧着幽暗火焰的黑色冰晶在狂风中嘶吼,如同亿万怨魂的呓语。
我们三人行走在这片被“暴怒”彻底玷污的领域。沉默像一块湿冷的裹尸布,缠绕着我们。
影子周身的暗影剧烈翻涌,像一头被束缚的凶兽,充满了攻击性。林晓指尖的微光构筑着冰冷繁复的灵能壁障,将她自己紧紧包裹,那光芒中透出拒人千里的寒意。
而我,我的“味蕾”浸泡在沸腾的毒液之中。影子心中翻滚的暴戾不甘,对林晓“先知”姿态的厌恶;林晓灵魂深处对失控的恐惧,对影子力量的忌惮,以及那丝不愿承认的嫉妒……所有这些阴暗情绪,通过饕餮的“转播”,清晰无比地倒灌入我的意识。
(嘻嘻……感觉到了吗?语馨?)饕餮的声音带着蚀骨**的粘腻感,(看那影子,他心底在咆哮,为什么他要为你们这些“弱者”涉险?他渴望力量,渴望到发狂!吞噬掉林晓,吞噬掉你,他就能获得真正的自由!)
(还有林晓,哦,我们聪慧的林晓……)它的声音转向林晓,(她正在心里推演,计算着牺牲谁才能换取最高的生存概率。在她那完美的逻辑模型里,你就是最大的风险源!)
“闭嘴!”我在心中怒吼,却感到一阵无力。
前方,冰山脉被无形巨力撕裂,露出巨大的环形盆地。盆地中央,那“暴怒”的化身,是一个在固态与液态、人形与兽性间扭曲变幻的怪物,由黑色雷霆、猩红岩浆及无数痛苦扭曲的灵魂残影糅合而成。
它甚至不需要注视我们,其存在本身散发的领域,就让我们内心的负面情绪如同投入滚油的冰块,瞬间炸裂!
“呃啊!”影子发出一声低吼,眼中暗红光芒一闪,周身的暗影猛地膨胀。
林晓脸色煞白,呼吸急促,她构建理性模型的速度远远跟不上内心恐惧滋生的速度。
而我,一股想要撕碎这虚伪联盟的破坏欲,混合着对自身无力的愤怒,几乎要将我吞噬。
战斗在扭曲的心境中爆发。
影子的攻击带着宣泄般的疯狂,他的暗影之力充满了暴戾的“否定”。林晓的光锁边缘缠绕着细微的、属于她自身焦虑产生的精神黑斑。我的精神触角在那片怒火的狂潮中艰难穿行,还要分神抵御饕餮无孔不入的毒液低语。
(对!就是这样!怀疑他!防备她!)饕餮的声音如同魔音贯耳,(看啊语馨,影子那一击,真的只是想攻击“暴怒”吗?林晓那道偏移的光锁,是真的失误吗?)
裂痕,在饕餮的疯狂浇灌下,急速扩大。
一次,“暴怒”的核心猛然爆开混杂疯狂意念的能量冲击。影子下意识地后撤,暗影收缩。但林晓为了拦截一道漏网的能量余波,一道炽烈的光矛斜刺里射出,几乎是擦着影子的暗影边缘掠过!
“嗤——!”
光与影再次剧烈反应,带着明显的攻击性!
“你!”影子猛地转头,眼中猩红暴涨,那目光中的暴戾与杀意,让林晓瞬间如坠冰窟!
“我不是……”林晓的辩解苍白无力。
就在这心神失守的刹那!
“暴怒”抓住了这千载难逢的、由我们内部提供的破绽!它那扭曲的形体瞬间凝聚,化作一柄纯粹由毁灭意志与汲取自我们内心猜忌的黑暗能量构成的血色长矛,矛尖直指因内疚和恐惧而防御出现空白的林晓!
快!超越思维极限的快!
死亡的气息如此浓郁,几乎凝固了空气。
“林晓!”我的惊呼被卡在喉咙里。
影子的暗影本能地涌动,却因那瞬间对林晓升起的杀意而产生了极其细微的、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迟疑!
完了!
就在这亿万分之一秒,异变突生!
那柄毁灭长矛,在距离林晓眉心不到一寸之地,猛地停了下来!并非被力量阻挡,而是仿佛……它击中了另一层看不见的、更加致密的“现实”。
紧接着,以那矛尖停顿之处为中心,空间像被打碎的玻璃一样,蔓延开无数细密的裂痕。裂痕中透出的,不是虚无,而是更加深沉、更加冰冷的黑暗——那是在镜像回廊深处感受过的、属于“绝对真实”的黑暗。
一只手,一只与林晓一模一样、却毫无血色的手,悄无声息地从那片破碎的“现实”之后伸出,用食指和拇指,轻轻捏住了那柄毁灭长矛的尖端。
动作轻柔得如同拈花,却带着一种令万物冻结的绝对权威。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彻底冻结。
在所有人——包括“暴怒”本身——惊愕的注视下,那道空间裂痕被缓缓撕开。一个身影,从中迈步而出。
是林晓。
不,不是我们身边的这个林晓。
她穿着一身纯黑的研究服,与林晓常穿的白色形成残酷对比。
她的容颜依旧清丽,但眼神冰冷、疲惫,却又洞悉一切,仿佛已经独自在无尽的真实黑暗中行走了千万年。她身上散发着一种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的疏离感,就像一个被强行从历史中剪辑下来,又错误地插入到当下的片段。
她甚至没有看我们,只是低头端详着指尖那柄仍在震颤、却无法挣脱她掌控的毁灭长矛。
“由猜忌滋养的毁灭……”她轻声自语,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重量,“连作为‘武器’都显得……如此粗糙而充满杂质。”
然后,她缓缓抬起头,目光越过脸色惨白、浑身颤抖的(我们这个)林晓,扫过因杀意未散而气息不稳的影子,最终,如同精准的狙击,定格在我身上。
更准确地说,是定格在我体内沸腾的饕餮意识上。
她的嘴角,勾起一抹极淡、却足以让灵魂冻结的弧度。
“看来,‘我们’浪费在犹豫和自我欺骗上的时间……”她的声音清晰地在每个人,或者说每个“意识”的耳边响起,“比我想象的还要多。”
“以至于,连‘饵料’都快要变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