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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守兔站在公安局大楼前，抬头望着那扇扇亮着灯的窗户。他深吸一口气，迈步走了进去。
电梯里碰到了宣传科的小张，对方一见他进来，立刻低头玩手机，连个招呼都不打。李守兔也不在意，靠在电梯角落里，脑子里还在想着早上看到的新闻。
市政府麦力被查了。
这个消息像块石头砸进平静的湖面，在他心里激起一圈圈涟漪。那个曾经不可一世、把他当猴耍的麦处长，现在成了阶下囚。李守兔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心里涌起一股说不出的快意。
的一声，电梯到了。小张像逃难似的冲了出去，差点撞到门框。李守兔摇摇头，慢悠悠地走向办公室。
办公室里已经坐满了人，科长正在训话。见他进来，科长眉头一皱：李守兔，你又迟到！
科长，我...
别解释了！科长不耐烦地挥手，赶紧去会议室，郝主任要开紧急会议，传达市里的文件精神。全科就等你了。
李守兔放下包，转身往会议室走。身后传来同事们的窃窃私语：
听说麦力被抓了？
活该！早该查他了！
嘘...小点声...
会议室里，政治部主任郝木峰正在讲话。看到宣传科人都来了，当看到李守兔进来，他眼神闪烁了一下，但很快恢复正常。
...所以，各单位要引以为戒，严守纪律...郝木峰的声音四平八稳，看不出任何情绪波动。
李守兔找了个角落坐下。他偷偷打量着郝木峰，这个曾经让他恨得牙痒痒的男人，现在看起来竟有几分憔悴。眼角的皱纹更深了，鬓角的白发也多了几根。
是因为麦力的事吗？李守兔心想。麦力和郝木峰关系密切，现在麦力倒了，郝木峰肯定也不好过。
会议结束后，李守兔故意慢吞吞地收拾东西，等人都走光了，他才起身。没想到在门口碰到了郝木峰。
老李啊，郝木峰难得地主动打招呼，最近工作还顺利吗？
李守兔愣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麦力倒了，郝木峰这是要拉拢人心。
还行，谢谢郝主任关心。李守兔不卑不亢地回答。
郝木峰拍拍他的肩膀：有什么困难尽管来找我。说完就走了，背影看起来竟有几分落寞。
李守兔站在原地，心里五味杂陈。曾几何时，他恨不得把郝木峰和麦力都送进监狱。可现在，看着郝木峰强撑的样子，他竟然有点...同情？
这就是报应吧。李守兔喃喃自语。麦力作恶多端，终于栽了；郝木峰虽然暂时没事，但肯定也睡不安稳。他突然想起村里老人常说的一句话：善恶终有报，天道好轮回。
回到办公室，李守兔发现桌上多了份文件。打开一看，是份调岗通知——他被调到档案室去了。
科长，这是...李守兔拿着通知去找科长。
科长头也不抬：工作需要，明天就去报到。
李守兔攥紧了拳头，又慢慢松开。他知道这是变相的发配，档案室那地方又偏又冷清，去了就等于被边缘化。但他没有争辩，只是平静地说：好的，我知道了。
下班时间到了，同事们三三两两地离开。李守兔慢吞吞地收拾东西，直到办公室只剩下他一个人。
手机震动起来，是李柔打来的电话：守兔哥，我们能谈谈吗？
李守兔的手指悬在屏幕上方，迟迟没有说话。昨晚的事像块大石头压在他心上。他怎么能做出那种事？李柔是姚娜的表妹，是真心关心他的人，他却...
对不起。他最终只回了这三个字。
李柔说：不是你的错。我在老地方等你。
李守兔叹了口气，收拾好东西离开了办公室。
走出公安局大门，夕阳的余晖洒在脸上，暖洋洋的。街边的小酒馆已经亮起了灯，李守兔站在门口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推门走了进去。
李柔坐在角落的位置，面前放着两杯茶。看到他进来，她眼睛一亮，随即又低下头。
坐吧。她轻声说。
李守兔僵硬地坐下，双手不知道该往哪儿放。李柔，昨晚我...
不用道歉。李柔打断他，我们都是成年人，我知道你把我当成了表姐。
这句话像刀子一样扎进李守兔心里。他抬头看着李柔，发现她眼睛红红的，显然哭过。
我真是个混蛋。李守兔痛苦地说，你对我这么好，我却...
李柔摇摇头：守兔哥，其实我...我一直很崇拜你。表姐走后，看你那么痛苦，我就想替她照顾你。她顿了顿，昨晚的事，我不后悔。
李守兔震惊地看着她。
但是，李柔咬了咬嘴唇，我知道你心里只有表姐。所以...我们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好吗？
李守兔沉默了。他想起姚娜，想起她临终前的嘱托；想起李雪，想起她为他付出的一切；现在又多了个李柔...他感觉自己像个感情骗子，辜负了一个又一个好姑娘。
他最终说，谢谢你，李柔。
两人默默地喝完茶，一起走出酒馆。夜色已深，街灯一盏盏亮起来。
我送你回去吧。李守兔说。
李柔摇摇头：不用了，我自己打车。她犹豫了一下，又说：守兔哥，局里最近不太平，你...小心点。
李守兔点点头，目送李柔上了出租车。直到车尾灯消失在街角，他才转身往宿舍走。
路上，他的手机又响了。是翠花发来的照片——铁蛋举着一张歪歪扭扭的画，上面画着两个小人，一个高大，一个矮小，手牵着手。画的角落写着兔爷和铁蛋。
李守兔的眼眶一下子湿了。在这个冷漠的城市里，至少还有个小家伙真心惦记着他。还是家乡好。任何人在外面就像飘落的树叶。不能扎根，不能融入。
回到宿舍，李守兔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麦力被查的消息让他想了很多。那些曾经欺负他、看不起他的人，现在一个个都遭了报应。而他自己呢？是不是也该放下仇恨，重新开始了？再说，自己和他们哪有什么仇恨。只是在错误的时间碰到了不该碰到的事。让有些人想多了。
第二天一早，李守兔去档案室报到。档案室在公安局最偏僻的角落，平时很少有人来。管理员是个快退休的老头，见到他只是点点头，指了个位置给他，就再没说话。
李守兔倒不介意。这里虽然冷清，但至少没人给他使绊子。他埋头整理档案，一上午很快就过去了。
中午去食堂吃饭，排队时听到前面两个同事在聊天：
听说了吗？麦力交代了不少事，牵扯出一大串人。
但是传说的郝主任...
嘘，别乱说...
李守兔心里一动。看来郝木峰还是有背景的？他想起昨天郝木峰反常的和蔼，突然明白了什么。
端着餐盘找座位时，李守兔意外地看到了明瑶菲。她一个人坐在角落，面前放着几乎没动过的饭菜。李守兔犹豫了一下，走了过去。
可以坐这儿吗？他问。
明瑶菲抬起头，眼睛红红的，像是哭过。见到是他，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坐吧。
李守兔坐下，不知道该说什么。两人沉默地吃着饭，气氛有些尴尬。
你...还好吗？最终李守兔打破了沉默。
明瑶菲放下筷子：郝木峰被纪委叫去谈话了。
李守兔并不意外：因为麦力的事？
明瑶菲点点头，眼泪突然掉了下来。
李守兔递过纸巾，心里百感交集。他曾恨透了郝木峰，可现在看到明瑶菲伤心的样子，却恨不起来了。他知道，明瑶菲怕牵扯到她。
明科长，他轻声说，不管发生什么，你都要好好的。再说，郝主任只是被叫去谈话
明瑶菲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着他：守兔，对不起...当初我...
都过去了。李守兔打断她，我们都要向前看。
吃完饭，李守兔回到档案室，继续整理那些积满灰尘的旧档案。下午三点多，档案室的门突然被推开，一个意想不到的人走了进来——李柔。
李哥，能单独谈谈吗？李柔的声音有些沙哑。
老管理员识趣地出去了，顺手带上了门。李柔在李守兔对面坐下，双手不安地搓着：我可能要出事了。
李守兔没有说话，等她继续。
麦力那个王八蛋供出了郝木峰，我怕把我也供出来了。李柔苦笑一声，我承认，我做过一些错事，包括...包括针对你。但是都是郝木峰威胁我做的。但是，我没有害你。只是对你做劝解工作。也没有害任何人。李守兔点了点头。对李柔说，你的那些都不是问题，你想多了。纪委是针对违法犯罪，你既没有违法也没有犯罪。李柔听了李守兔的分析，感觉也是。
送走李柔，李守兔静静地想着这个曾经不可一世的男人，现在像个泄了气的皮球一样坐在纪委面前。
郝木峰会发生什么事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