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盲狱桃花劫 第1章 贫穷的滋味不好受

作者:爱笑的香椿 分类:都市 更新时间:2025-12-24 20:46:59

本书没有负能量,都是草根在逆境中逆袭,每一步都有心酸。欢迎大家看看底层社会的人生百态。

(郑重声明:本故事架空虚构,旨在探讨人性复杂,无关现实政策和人伦。不要对号入座。)

肠子像被无数只手拧着、绞着,发出雷鸣般的空响,硬生生把李狗蛋从那张快散架的破木床上拽了下来。“咚!”一声闷响,屁股墩儿结结实实砸在冰冷潮湿的泥地上,疼得他龇牙咧嘴,倒抽一口冷气。

刚才那美梦的余温还未散尽——梦里唢呐喧天,他一身簇新的(虽然样式土得掉渣)蓝布褂子,胸前歪歪扭扭别着朵纸扎的大红花,正咧着嘴,在满村老少羡慕嫉妒恨的目光里,把那个盖着红盖头、身段儿比三月桃花还勾人的新媳妇,一把抱进了他那间四处漏风却被他幻想得无比温馨的“新房”。幼时那些嘲笑他的伙伴,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嘴里不干不净地骂着:“李狗蛋你个牲口,祖坟冒青烟了?凭你也配!”他心花怒放,反手插上门栓,手指颤抖着,一点点、一点点去掀那红艳艳的盖头……眼看就要看到那张朝思暮想的俏脸……

“咔嚓——轰隆!”一个炸雷,带着毁天灭地的气势,兜头劈下,瞬间将他炸回了冰冷的现实。

“龟孙老天爷!老子娶个媳妇儿你也捣乱!”李狗蛋揉着摔得生疼的尾椎骨,骂骂咧咧地爬起来。饥饿像一头凶兽,在他空空如也的胃囊里疯狂撕咬、咆哮。他摸索着拉亮床头那盏煤油灯,豆大的火苗在玻璃罩子里虚弱地跳动,勉强驱散了一小圈浓稠的黑暗,却更清晰地照出了这间屋子的破败与贫瘠:屋顶几处漏雨,泥水滴滴答答砸在屋角接水的破瓦罐里,发出单调而绝望的声响;墙壁被烟熏火燎得黢黑,糊着几张早已褪色发黄的旧年画;墙角堆着些看不出本来面目的破烂家什,上面结满了蛛网;唯一像样的家具就是这张一动就吱嘎作响、仿佛下一秒就要散架的木床。空气里弥漫着潮湿的霉味、陈年的灰尘味,还有……深入骨髓的、一无所有的味道。

他像条饿疯了的野狗猫,赤着脚(那双露脚趾的破布鞋不知踢蹬到哪个角落去了),在屋里仅有的几个角落翻箱倒柜。米缸?早见了底,一层薄灰。瓦罐?空空如也,连只蟑螂都懒得光顾。灶台?冷冰冰的,连口热水都没有。他甚至连床底下都钻进去摸索了一遍,只摸到一手黏腻的泥浆和几块冰冷的碎砖头。绝望像冰冷的潮水,一点点漫过心头。他颓然坐回吱呀作响的床边,抱着咕咕作响的肚子,听着窗外越发狂暴的风雨声,感觉自己就是这破屋里最大的一件垃圾。

他叫李宝富。一个承载着父辈“宝贵财富”期望的名字。可惜,在凹山村,这个名字早就被黄土埋了大半截。从村头八十岁的王屠户,到村尾刚会跑的铁蛋,都只认得一个名字——李狗蛋。连三岁娃娃都能用稚嫩的嗓音,脆生生、毫无顾忌地喊他一声:“狗蛋爷!”他也从不恼,总是咧着嘴,露出一口被劣质旱烟熏得发黄的牙齿,嘿嘿地笑,仿佛这是天底下最亲热的称呼。

但这“乐呵”的表象下,是全村人刻在骨子里的、心照不宣的嫌弃与疏离。为啥?穷!穷得叮当响,家徒四壁,吃了上顿没下顿,是村里扶贫名单上雷打不动的“钉子户”。懒!懒得出奇,是十里八乡有名的“二流子”。农忙时节,别人顶着毒日头在地里挥汗如雨,他不是“肚子疼”就是“头疼脑热”,总能找到理由赖在家里。久而久之,连他老娘都懒得指望他了。最要命的,是三十好几了,还打着光棍!这在传宗接代观念根深蒂固的山村,简直是原罪。他老娘在世时,看着如花似玉的闺女嫁人,再看看这个窝囊废大儿子,愁得头发都白了。狠下心来,起初想用闺女给他“换”个媳妇回来,两家都省了彩礼钱。可李狗蛋脖子一梗,眼珠子瞪得溜圆:“不干!拿妹妹换婆娘,我李狗蛋成啥了?畜生不如!”气得老娘差点背过气去。后来老娘也走了,妹妹出嫁,一个弟弟外出打工结婚,他彻底成了凹山村一块无人问津、任其自生自灭的“活招牌”——“逍遥废人”李狗蛋。村里人教育孩子最常说的话就是:“再不好好干活念书,将来就跟李狗蛋一样,饿死在破屋里都没人收尸!”他成了所有负面词汇的集合体:懒惰、贫穷、无能、光棍、没出息……一个彻头彻尾的、被主流社会抛弃的边缘人。

然而,这片令人窒息的灰暗里,并非完全没有一丝亮光。这亮光来自刘猛子。

按辈分,刘猛子得恭恭敬敬叫他一声“叔”。可刘猛子偏不,他总是一边亲热地喊着“狗蛋叔”,一边哥俩好似的勾肩搭背,透着股没大没小却又无比真诚的亲昵。在凹山村,刘猛子是唯一一个不嫌弃李狗蛋“废人”标签,还乐意跟他“混”在一起的人。

猛子家稍微好点,但比李狗蛋强了不止一星半点。强就强在猛子有个能干的媳妇——王三妮。三妮个子不高,黑黑瘦瘦,却像头不知疲倦的骡子,家里家外一把抓。种地、养猪、拉扯两个半大孩子(一个闺女一个儿子),硬是把那个摇摇欲坠的家撑了起来,勉强混个温饱。刘猛子骨子里跟李狗蛋是一类人,对土里刨食的营生深恶痛绝,能偷懒则偷懒。农忙时被媳妇揪着耳朵下地,也是出工不出力,磨洋工的高手。但只要一得空,三妮带着孩子回娘家或是下地还没回来,他就像挣脱了缰绳的野马,哧溜一下,准保出现在李狗蛋那间破屋门口。

“狗蛋叔!走,后山沟摸鱼去?”

“狗蛋叔,听说镇上来放露天电影了,溜不?”

更多时候,是揣着点家里“顺”出来的东西——半块杂面饼子,一小撮咸菜疙瘩,甚至偶尔是半碗稠糊糊的玉米粥——溜过来,跟李狗蛋分着吃,就着山泉水,天南海北地胡侃。李狗蛋记着这份情,农忙时三妮实在忙不过来,他也会拖着懒筋去搭把手,虽然效率不高,但好歹是份心意。猛子则喜欢跟狗蛋叔分享点“男人的秘密”,比如他和媳妇三妮炕上那点事儿,绘声绘色,唾沫横飞,每次都把李狗蛋听得面红耳赤,连连摆手:“滚蛋滚蛋!说点别的!”心里却像有只小猫爪子在挠,又痒又涩,还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楚和渴望。

窗外,狂风像是发了疯的巨兽,卷着瓢泼大雨,狠命地抽打着大地。白天还开得轰轰烈烈、醉人心魄的桃花,此刻在风雨中凄厉地哀嚎,娇嫩的花瓣被无情地撕扯下来,和着泥浆、污水,糊满了凹山村坑洼不平的土路,像一场盛大而绝望的葬礼。冰冷的雨水顺着屋顶的破洞灌进来,滴在李狗蛋裸露的肩头,激得他一哆嗦。饥饿和寒冷像两条毒蛇,死死缠住了他。

就在他蜷缩在破床上,琢磨着是不是该冒雨去后山扒点能吃的野菜根时,一阵急促的、带着水汽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停在了他那扇摇摇欲坠的破门外。

“狗蛋叔!狗蛋叔!快开门!”是刘猛子!声音里透着压抑不住的兴奋。

李狗蛋有气无力地挪过去,拉开吱呀作响的木门。刘猛子湿漉漉的脑袋立刻探了进来,雨水顺着他的头发、鼻尖往下淌,但他那双不大的眼睛里,却跳跃着异常明亮的光,像黑暗中点燃的两簇小火苗。

“快!天大的好事!”刘猛子一把拽住李狗蛋的胳膊,力气大得惊人,“家里那‘母老虎’!带着俩崽子回娘家了!说是她娘腰疼病又犯了,得待几天!哈哈哈,老天开眼!走,上我家!我藏了半瓶地瓜烧!还有……刚出锅的油饼!香得能馋死个人!”他夸张地吸溜着鼻子,仿佛那油饼的香气已经钻进了鼻孔。

油饼!地瓜烧!

这几个字像带着钩子,瞬间勾住了李狗蛋肚子里那条饿疯了的馋虫,口水不受控制地疯狂分泌。他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眼睛都直了。但下一秒,一张总是板着、写满嫌弃和冷漠的脸浮现在脑海——三妮。想到猛子媳妇那双刀子似的眼睛和能把人冻僵的冷脸,李狗蛋刚刚燃起的热情像被泼了盆冷水,瞬间熄灭了大半,脚步也钉在了原地。

“不……不去不去,”他慌忙摆手,眼神躲闪,“猛子,你……如果知道了,非得拿烧火棍抽死我不可!上次我去借盐,她就……”

“啧!怕她个球!”刘猛子不耐烦地打断他,用力把他往外拖,“跟你说了她回娘家了!今晚肯定回不来!这大风大雨的,路上都得淹了!走走走!磨叽啥!酒都温上了!再不去饼都凉了!”猛子的力气很大,李狗蛋那点微弱的挣扎根本无济于事,被他半拖半拽地拉进了狂暴的雨幕中。

冰冷的雨水劈头盖脸地砸下来,瞬间浇透了李狗蛋单薄的破褂子,冻得他牙齿咯咯打颤。两人深一脚浅一脚,踩着没过脚踝的冰冷泥浆,狼狈不堪地冲到刘猛子家那堵低矮的土坯院墙外。刘猛子家亮着灯,昏黄的光线透过糊着旧报纸的窗户纸,在雨夜里显得格外温暖诱人。

“到了!”猛子抹了把脸上的雨水,伸手就去推那扇虚掩着的院门。你等我会。等了会也没有见猛子回来。李狗蛋往猛子家门靠了靠。

就在李狗蛋的脚即将迈过门槛的刹那,一阵极其古怪、难以形容的声响,像冰冷的铁钉,猛地穿透哗哗的雨声,狠狠钉进了他的耳朵里,让他浑身的血液瞬间凝固!

那声音……是刘猛子!粗重、急促,像拉破的风箱,又像濒死的野兽在低吼,带着一种李狗蛋从未听过的、原始的、近乎痛苦的喘息。紧接着,是另一个声音……是王三妮!那声音断断续续,似哭非哭,似哼非哼,压抑着,却又带着一种奇异的、勾魂摄魄的颤音,像小猫爪子,一下下挠在李狗蛋最敏感的心尖上。

里面是是王三妮呀呀的声音,带着一丝不耐,一丝……催促?那语调是李狗蛋从未在她口中听过的。

刘猛子喘得像要背过气去,话语被剧烈的喘息切割得支离破碎。

话音未落——极度满足的哼叫,猛地拔高,如同两把烧红的锥子,狠狠地、毫无阻碍地穿透了薄薄的土墙和狂暴的雨幕,直直扎进李狗蛋的耳膜深处!

紧随其后,是那张破旧木床不堪重负、濒临散架的疯狂呻吟,密集、急促、狂乱,像催命的鼓点,敲打在李狗蛋骤然停止跳动的心脏上!

李狗蛋浑身猛地一颤,仿佛被无形的电流狠狠击中!一股滚烫的热血“嗡”地一下冲上头顶,脸颊和耳朵瞬间烧得通红滚烫,像是要滴出血来;但紧接着,那滚烫又如同退潮般急速褪去,只留下彻骨的冰凉和一片死寂的苍白。巨大的羞耻、窘迫、还有一股莫名的、尖锐的刺痛感,像无数根细针,密密麻麻地扎遍全身。他感觉自己像个被当场捉住的小偷,赤身**地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无地自容。

他像被滚烫的烙铁烫了脚,猛地缩回已经踏进院门的那只脚,甚至想也没想,转身就想逃,逃离这让他窒息的声音,逃离这让他无地自容的尴尬。冰冷的雨水灌进脖领,他却感觉不到丝毫凉意,只有火烧火燎的羞耻。

就在这时——

“吱呀——”

那扇通往“声音源头”的、糊着破油纸的木门,竟然毫无征兆地开了!

李狗蛋的魂儿都快吓飞了!他像被施了定身法,僵在院墙根的泥水里,连呼吸都忘了,脑子里一片空白,只剩下一个念头:完了!被发现了!这下彻底完了!三妮的烧火棍……

然而,预想中的怒骂和棍棒并没有降临。

只见刘猛子裹着一身热腾腾的、混合着汗味和某种难以言喻的暧昧气息,从门缝里灵活地钻了出来。他头发凌乱,脸上还带着未褪尽的潮红,眼神却亮得惊人,带着一种心满意足后的慵懒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狡黠。他动作极快,反手轻轻带上门,手里紧紧攥着一个用油纸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东西,腋下还夹着一盏散发着微弱暖光的小煤油灯。

他一眼就瞅见了墙根泥水里那个泥塑木雕般、脸色煞白的李狗蛋。刘猛子先是一愣,随即嘴角咧开一个意味深长的、带着点促狭和炫耀的笑容,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他几步蹿到李狗蛋面前,也不说话,直接把那个还散发着惊人热气的油纸包强硬地塞进他冰冷僵硬的手里。

“喏!刚出锅的!香着呢!还热乎!快吃!堵堵你那雷响的肚子!”猛子的声音压得很低,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还夹杂着一丝刚刚剧烈运动后的喘息余韵。

那油纸包入手滚烫,一股浓郁纯粹、属于粮食的焦香混合着菜籽油的芬芳,霸道地钻进李狗蛋的鼻腔。这香味是如此真实,如此诱人,瞬间压倒了饥饿带来的所有痛苦。但同时,一股极其微弱、却异常顽固的、属于人体刚刚激烈分泌的、带着咸腥汗味和另一种难以名状的气息,也若有若无地混杂在这食物的香气里,丝丝缕缕,萦绕不散。这气味像一条冰冷的毒蛇,钻进李狗蛋的感官,让他胃里一阵翻江倒海般的恶心,却又被更强大的饥饿感死死压制住。

他饿极了。理智和羞耻在生理需求面前不堪一击。他低下头,几乎是凭着本能,狠狠地、狼吞虎咽地咬了一大口油饼!焦脆的外皮,柔软的内里,咸香的滋味瞬间在口腔里爆炸开来,油汁顺着他的嘴角、手指往下淌,滴落在泥水里,砸出小小的油花。这久违的、扎实的、充满油脂香气的食物,让他空虚的身体瞬间得到了巨大的、近乎痛苦的满足感。

就在他沉浸在食物带来的短暂麻痹中时,刘猛子凑了过来。煤油灯昏黄摇曳的光,映照着他那张带着汗渍和满足红晕的脸。他把嘴凑到李狗蛋冰凉的、还滴着雨水的耳廓边,灼热的、带着浓重烟味和酒气的气息喷在李狗蛋敏感的皮肤上,激起一阵细微的战栗。猛子的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心照不宣的暧昧和毫不掩饰的、雄性炫耀般的得意:

“嘿嘿……狗蛋叔……”他故意拖长了调子,促狭地眨眨眼,“刚才……墙根底下……听得……美不美?得劲儿不?嘿嘿嘿……”那笑声低沉而沙哑,充满了**裸的暗示。

“噗——!”

李狗蛋嘴里的饼子瞬间失去了所有味道,变得如同嚼蜡,甚至比蜡还难以下咽!猛子那**裸的话语,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他的神经上。刚才听到的、想到的那些画面和声音,不受控制地、无比清晰地在他脑海里疯狂闪回、放大!一股巨大的屈辱感混合着难以言喻的燥热和冰冷刺骨的羞耻,再次席卷全身!他的脸“腾”地一下,比梦里新娘的红盖头还要红艳,一直红到了脖子根!他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在往头顶冲,耳朵里嗡嗡作响。

“滚……滚你娘的蛋!”李狗蛋含糊不清地、带着极大的窘迫和恼怒骂了一句,几乎是使出吃奶的力气,才把那口如同毒药般的饼子硬生生咽了下去,噎得他直翻白眼。

刘猛子看着他这副窘迫至极的模样,非但不恼,反而乐得肩膀直抖,仿佛看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事情。他用力拍了拍李狗蛋的后背,语气轻松地转移了话题:

“嘿嘿,看你那熊样!光啃干饼子多噎得慌?走走走!雨好像小点了!”他抬头看了看天,虽然还是黑沉沉一片,但雨势确实比刚才弱了些,不再是瓢泼,变成了连绵不断的雨丝。

“咱摸螃蟹去!后山水渠!这鬼天气,水一涨,那些石头缝里的大家伙准被冲出来!又肥又大!”猛子眼睛里闪着光,那是对食物和可能的额外收获的渴望,“填饱肚子是小事儿!运气好摸几只大的,明天偷偷拿到镇上,换包烟钱,美滴很!总比你窝在破屋里干挺着强!”

李狗蛋剧烈地咳嗽了几声,终于把那口要命的饼子咽了下去。他低头看了看手里啃了一半、沾满泥水和油渍的饼,又抬眼望了望眼前黢黑一片、泥泞不堪、仿佛通向无尽深渊的山路。破屋里令人绝望的冰冷潮湿,腹中依旧存在的巨大空虚,还有刚才那如同魔音灌耳、挥之不去的声响带来的屈辱与燥热……这一切,像无数双手,把他往一个方向推去。

他需要一个出口!一个能暂时逃离这一切,能填饱肚子,能证明自己并非完全一无是处的出口!哪怕只是去泥水里摸几只螃蟹!

一股破罐子破摔的狠劲儿,混合着对食物最原始的渴望,猛地冲上了李狗蛋的头顶。他不再犹豫,把手里剩下的半块油饼狠狠地、带着某种决绝般一股脑塞进嘴里,鼓着腮帮子用力咀嚼着,然后抬起脏兮兮的袖子,狠狠抹了一把嘴角的油渍和雨水,声音嘶哑却异常清晰地从喉咙里吼出来:

“走!他娘的!抓螃蟹去!”

两人不再废话,刘猛子护着那盏随时可能被风雨扑灭的煤油灯,李狗蛋深一脚浅一脚地跟在后面,再次一头扎进无边的雨夜和泥泞之中。

通往后山水渠的路,平时就崎岖难行,此刻更是成了地狱。泥浆没过小腿,每一步都像在沼泽里拔萝卜,冰冷刺骨。狂风卷着雨丝,抽打在脸上生疼。路边的灌木丛像张牙舞爪的怪物,湿漉漉的枝条不时抽打在身上。四周一片漆黑,只有猛子手中那豆大的灯火,在风雨中顽强地跳跃着,划出一小圈昏黄的光晕,勉强照亮脚下方寸之地。

“哎哟!”李狗蛋脚下一滑,被一块隐藏在泥水里的石头狠狠绊了个趔趄,整个人向前扑去。

“小心!”前面的刘猛子惊呼一声,下意识回身伸手去扶。可他脚下也踩到了湿滑的苔藓草根,重心不稳。

“噗通!”“哎呦!”

两人像两根被伐倒的木头,结结实实地摔进了路边一条积满雨水的浅沟里!泥水四溅!李狗蛋手里仅剩的一点饼渣彻底贡献给了大地母亲,猛子腋下的煤油灯也脱手飞出,“啪”地一声脆响,撞在石头上,瞬间熄灭!

世界陷入一片彻底的黑暗和冰冷的泥水包裹之中。刺骨的寒意瞬间浸透全身。

“哈哈哈……”短暂的死寂后,李狗蛋躺在冰冷的泥浆里,忽然爆发出一阵歇斯底里的大笑,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

“哈哈哈哈……”刘猛子也跟着狂笑起来,在泥水里挣扎着坐起身,抹了把脸上的泥浆,“狗蛋叔,你这跤摔得,比老子刚才在炕上还瓷实!”

两人的笑声在空旷、黑暗、风雨交加的荒野里回荡,显得那么渺小,又带着一种近乎悲壮的荒诞。这笑声惊飞了躲在灌木丛里避雨的几只野鸟,也惊动了附近水洼里藏匿的青蛙,呱呱的叫声此起彼伏地响了起来。

“狗蛋叔,”笑够了,刘猛子忽然在黑暗中幽幽地开口,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迷茫,“你说……咱俩咋就混成这熊样了呢?天天跟泥巴里打滚,连口饱饭都混不上……”这个问题像一块沉重的石头,抛进了黑暗里。

李狗蛋躺在泥水里,望着漆黑如墨、不时被惨白闪电撕裂的天空,那闪电的轨迹,像极了他梦里碎裂的红盖头。冰凉的雨水冲刷着他的脸颊。他沉默了很久,才用一种近乎麻木、又带着点认命的语气说:“穷就穷呗……有口吃的……有口喝的……有……有你这么个兄弟能说说话……不……也挺好?”这话说出来,连他自己都觉得苍白无力。

刘猛子在黑暗中似乎叹了口气,摸索着从湿透的裤兜里掏出半块同样被泥水泡软了的硬饼——那是他最后的存货。他摸索着掰开,塞了半块到李狗蛋手里。两人不再说话,就着冰冷的雨水,默默地啃着这泥水味的“晚餐”。他们需要力气,为了那还不知道在哪里的螃蟹。

雨势似乎真的小了些,从密集的雨线变成了连绵的雨丝。两人互相搀扶着从泥沟里爬出来,摸索着来到水渠边。往日温顺的水渠此刻变成了一条奔腾咆哮的小河,浑浊的泥水裹挟着枯枝败叶,翻滚着向下游冲去。

“就这儿!石头缝里!”刘猛子抹了把脸,指着岸边几块被水流冲刷的大石头。两人借着偶尔划破夜空的惨白电光,屏息凝神,小心翼翼地靠近湍急的水流边缘。冰冷的渠水瞬间没过了他们的小腿,刺骨的寒意让他们牙齿打颤。

刘猛子经验丰富,他示意李狗蛋稳住他,自己则弯下腰,双手探入冰冷刺骨、水流湍急的渠水中,在一块半淹在水中的大石头底部摸索着。

“有了!”猛子低吼一声,猛地从水里提起一只张牙舞爪、足有成人巴掌大的青壳螃蟹!那螃蟹在闪电的寒光下挥舞着巨大的钳子,显得格外凶猛。“嘿!大家伙!”

李狗蛋精神一振,也学着样子,在旁边一块石头下摸索。手指在冰冷滑腻的石缝中探寻,突然触到一个硬硬的、棱角分明的东西!他心中一喜,用力一抠!入手沉重冰凉!借着又一道闪电的亮光,他看清了手里的东西——不是螃蟹,而是一个巴掌大小、沉甸甸、沾满泥浆、似乎是个……方方正正的铁盒子?上面好像还刻着模糊的花纹?

“这啥玩意儿?”李狗蛋一愣。

就在这时,刘猛子直起身,指着远处河岸边几株在风雨中飘摇的桃树残骸,声音带着点惋惜:“狗蛋叔,你看……多好的桃花啊……全毁了……”

李狗蛋下意识地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惨白的电光下,那些残败的桃花枝桠在风雨中无助地摇晃,更多的花瓣被卷入浑浊的渠水中,随波逐流,像一场无声的祭奠。这景象,和他梦里碎裂的红盖头诡异地重叠在一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悲凉和宿命感涌上心头。

他下意识地低头,借着微弱的天光,看到浑浊的水面上漂过一片相对完整的、硕大的桃花瓣。鬼使神差地,他弯腰,小心翼翼地将那片花瓣捞了起来。花瓣冰凉柔软,带着残存的、几不可闻的淡香。他把它轻轻夹在自己粗糙皲裂的手指间。

然后,他咧开嘴,露出一个混杂着泥水、雨水和复杂情绪的笑容,对着刘猛子,也像是对着自己说:

“等……等这鬼天气放晴!咱把这螃蟹煮了!再去……去山上采点野葡萄、野毛桃!我……我记得我爹以前埋过一坛子酒曲……找出来!咱自己酿酒!喝他个美滴很!”这声音在风雨中显得那么微弱,却又带着一种近乎悲壮的、对“好日子”的憧憬。

刘猛子看着他手里的花瓣和那古怪的笑容,又掂了掂手里沉甸甸的螃蟹,也嘿嘿地笑起来,重重捶了他肩膀一拳:“成!狗蛋叔!就冲你这股劲儿!干了!”

两人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回走,草帽里几只螃蟹窸窣爬动。路过村口那个被雨水灌得满满当当的大池塘时,李狗蛋忽然停下了脚步。池塘里蛙声一片,此起彼伏,叫得异常响亮欢实,仿佛这狂风暴雨对它们来说只是场盛大的交响乐。

李狗蛋怔怔地听着。恍惚间,他仿佛又听到了母亲那早已模糊的、带着叹息的声音,在记忆深处幽幽响起:“人活这一辈子啊,甭管穷富,得像这池塘里的蛤蟆,蹦跶得欢实就成……”

他下意识地抬头望天。

雨,似乎真的小了很多。厚厚的云层边缘,东方的天际,竟然隐隐约约透出了一丝极其微弱、却异常坚定的灰白。在那灰白与黑暗的交界处,一颗孤独的星子,顽强地穿透了云翳,闪烁着微弱却清晰的光芒。

而他那只紧紧攥着神秘铁盒和桃花瓣的手,在冰冷的衣袖下,不知是因为寒冷还是别的什么,正微微颤抖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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