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声短促的鹧鸪鸣穿透芦苇荡的混乱,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龙牙军残部突围的闸门。萧辰伏在枯芦丛中,指尖掐着最后半根未燃尽的火折子 —— 这是昨夜从苦水驿带出的唯一照明,此刻却不敢点燃,只能借着天际泛起的一丝鱼肚白,辨认脚下的路。?
铅灰色云层压得极低,将最后一点星光也吞噬殆尽,风穿过芦苇秆,发出 “呜呜” 的呜咽声,像是在为这场逃亡伴奏。萧辰的靴底踩过潮湿的泥地,溅起的泥水沾在裤脚,冰冷刺骨,却丝毫不敢放慢脚步。他每隔几步就会回头望一眼,芦苇荡边缘的火把还在摇晃,像濒死的萤火,官军的喝骂声断断续续传来,“快追!别让他们跑了!”“东边有脚印!往东边搜!”?
“殿下,这边!” 老鲁的声音从前方乱石堆方向传来,带着粗重的喘息。他左臂缠着撕烂的布条,鲜血已经浸透了布料,却依旧扛着一把从官军手里夺来的长矛,在乱石堆前清理出一条勉强能过人的通道。萧辰加快脚步,冲到近前才发现,老鲁的肩胛骨被划开了一道深可见骨的口子,动作间牵扯到伤口,额头上满是冷汗,却还在咧嘴笑:“这点伤不算啥,俺还能再杀几个!”?
萧辰没说话,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目光扫过眼前的乱石堆 —— 这是古河道干涸后留下的遗迹,青黑色的石块大小不一,最大的有半人高,最小的只有拳头大,石块间长满了带刺的荆棘和枯黄的野草,在昏暗的光线下像一头蛰伏的巨兽。这里确实是绝佳的隐蔽点,既能避开官军的视线,又能利用地形设置障碍。?
“夜枭呢?” 萧辰问道。?
“已经带着人去前面探路了,说找到合适的地方就发信号。” 阿云从乱石堆后钻出来,她的发髻散了,一缕头发贴在满是泥点的脸颊上,手里还攥着半张从芦苇荡捡到的破地图,“殿下,我们得尽快离开这里,刚才我看到官军牵了猎犬过来,再过半个时辰,天一亮,狗鼻子就能闻到我们的气味。”?
萧辰点点头,转身对聚拢过来的弟兄们低声道:“所有人听令!老鲁带五个人,在乱石堆通往芦苇荡的方向布置绊索和响铃,用枯藤把削尖的硬木杆绑在石块后,只要有人踩中,硬木杆就会弹起来,就算伤不到人,也能拖延时间。阿云带三个人,把我们的脚印往西边的泥沼地引,用破布蘸着泥水,在石头上擦出拖痕,让他们以为我们往泥沼跑了。剩下的人,轮流抬着重伤员,跟着我往乱石堆深处走,注意脚下,别踩空了!”?
命令下达,弟兄们立刻行动起来。老鲁带着人,从背包里掏出之前准备好的枯藤 —— 这是昨夜在芦苇荡里割的,韧性极好,又找来几块边缘锋利的破铁片,串在细藤上,系在荆棘丛中。“只要官军一碰这藤条,铁片就会响,咱们能提前知道动静。” 老鲁一边绑一边说,手指被荆棘刺出血,也顾不上擦。?
阿云则蹲在地上,用一块破布蘸着旁边水洼里的泥水,在石头上仔细擦拭,模仿人拖着重物走过的痕迹,又把几双破旧的草鞋扔在泥沼边缘,故意留下明显的脚印。“这样一来,他们肯定会往泥沼搜,那地方进去容易出来难,能拖他们一阵子。” 阿云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泥,却发现手心被石头划破了,渗出血珠。?
萧辰则指挥着人抬着重伤员。楚瑶被两个弟兄用简易担架抬着,她双目紧闭,嘴唇干裂得泛出血丝,呼吸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另一个担架上躺着沈凝华,她的脸色比楚瑶还要难看,左腹的伤口重新渗出血,染红了包扎的布条,身体偶尔会无意识地抽搐一下。柳青跟在担架旁,每隔一会儿就会摸一下两人的脉搏,眉头拧得越来越紧。?
“殿下,楚统领的脉搏越来越弱了,要是再找不到地方休息,恐怕……” 柳青的声音带着颤抖,她从怀里掏出最后一小瓶止血散,小心翼翼地撒在楚瑶的伤口上,“沈姑娘那边更麻烦,她不仅失血多,还中了毒,我能感觉到她体内的热毒在扩散,却没有草药能解。”?
萧辰的心沉了沉,他知道,现在每一分每一秒都关乎生死。他抬头望向乱石堆深处,那里黑漆漆的,只能听到风穿过石缝的声音。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声短促的哨音 —— 是夜枭的信号!?
“走!夜枭找到地方了!” 萧辰精神一振,示意众人加快脚步。穿过乱石堆深处,眼前出现了一道低矮的土坡,土坡上长满了枯藤,夜枭正从藤条后探出头,做了个 “安全” 的手势。?
“殿下,里面有个废弃的土窑,半边塌了,但剩下的部分能容下咱们所有人,入口隐蔽,官军很难发现。” 夜枭低声说道,一边拨开枯藤,露出一个仅容一人弯腰通过的洞口,“我已经检查过了,里面没有野兽,也没有官军的痕迹,地上还有之前烧窑留下的干草,能让伤员躺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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