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像摊凝固的凝血,把荒原染成一片暗沉的红。风突然停了,连沙粒都不再滚动,天地间静得可怕,只有风蚀岩的阴影被拉得老长,像无数只伸向岩缝的黑手。岩缝里,楚瑶的呼吸越来越浅,她臂上的紫黑色毒素已经爬过小臂,皮肤紧绷得发亮,偶尔渗出一丝黑血,在粗麻布上晕开一小片暗渍。柳青正用银针刺破她的指尖,挤出黑血,再敷上温和的甘草末,手却止不住地抖 —— 她知道,这只是缓兵之计,毒素已经侵入血脉,再找不到对症的药,楚瑶撑不过今夜。?
“轰隆 ——”?
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沉闷的震动,不是沙暴,是马蹄声。负责了望的老鲁猛地从岩柱上滑下来,粗布衣裳被岩石刮破了好几处,脸上沾着沙和汗,声音发颤却格外响亮:“殿下!官军来了!好多人!西边官道来的是边军骑兵,百十来号人,甲胄亮得晃眼;东边苦水驿出来的是乡兵和衙役,举着火把,朝着咱们这边包过来了!”?
边军!萧辰的心脏像被重锤砸了一下。州府骑兵已是精锐,边军更是常年守边疆的狠角色,甲胄坚、马匹壮,手里的长矛能刺穿皮甲,百来人的队伍,足以把他们这队残兵碾成肉泥。他几步冲到岩缝口,借着巨石的缝隙往外看 —— 西边官道上,烟尘滚滚,骑兵队排成扇形,马蹄踏在地上,“嗒嗒” 声像鼓点,敲得人心头发紧;为首的将领戴着红缨头盔,手里的长枪斜指地面,阳光照在枪尖上,闪着冷光。东边苦水驿方向,火把连成一条火龙,乡兵们举着长矛,衙役腰挎长刀,骂骂咧咧地往前冲,速度虽慢,却把东边的路堵得严严实实。?
“他们怎么找到这儿的?” 夜枭攥紧了吹箭筒,指尖泛白。他们进小镇时故意分散行动,离开时绕了三道弯,还在胡杨林里抹掉了足迹,怎么会这么快被盯上??
“不是找到,是预判。” 萧辰强迫自己冷静,目光扫过四周的地形,“苦水驿是方圆百里唯一的补给点,他们知道我们要喝水、要换药,只要封锁小镇周边,拉网搜查,总能找到我们。我们在小镇露面,不过是让他们提前动了手。”?
“那怎么办?” 老鲁按在刀柄上,指节咯咯响,“跟他们拼了?” 他话音刚落,就看到西边骑兵队里跑出两个斥候,手里牵着猎犬,猎犬的鼻子贴在地上,显然是在追踪气味。边军带了猎犬,藏是藏不住了;跑,带着伤员,在开阔地根本跑不过骑兵,只能被追着砍。?
绝境。所有人都明白,眼前是死路。?
萧辰却突然蹲下身,捡起一根枯枝,在沙地上画了个圈,圈里是他们的位置,圈外画了两道线,一道朝西(边军),一道朝东(乡兵):“你们看,边军从西来,乡兵从东来,他们的注意力都在圈里,想把我们困死在岩林里。但他们的来路,反而因为兵力全派出来,变得空虚了 —— 尤其是西边骑兵和东边乡兵的结合部,靠近古河道,却不在他们的主要搜索范围里。”?
他用枯枝沿着圈的东侧画了条曲线:“我们不往南逃,也不往北躲,我们往东走,贴着乡兵的侧后方,反向往苦水驿方向挪!”?
“去镇子?那不是自投罗网吗?” 老鲁瞪大了眼睛,以为自己听错了。苦水驿里还有留守的官军,去那里跟送死没区别。?
“不是进镇子,是去镇子外的‘灯下黑’。” 萧辰的眼神锐利如刀,“他们派大部队出来搜捕,镇子周边反而没人守 —— 乱葬岗、废弃的土窑、古河道的岔口,这些地方又脏又偏,他们绝不会想到我们敢往那儿躲。只要绕开乡兵的火把阵,贴着古河道走,就能摸到镇子下游的芦苇荡,那里有枯死的芦苇丛,能藏人。”?
这个计划太大胆了,像在刀尖上跳舞。可眼下,除此之外,再无别的路。众人互相看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决绝 —— 拼一把,还有活的可能;不拼,只能等着被猎犬追上,死在官军的刀下。?
“行动!” 萧辰低喝一声,“老鲁,你带十个兄弟,用新买的粗麻布和骆驼刺藤,做两副简易担架,要能快速拆的,楚瑶和重伤的张老栓各一副,抬担架的人必须稳,不能颠着伤员。柳青,你跟着担架队,带好所有草药,随时给楚瑶放血、敷药。”?
老鲁立刻招呼人动手,粗麻布被撕成宽条,骆驼刺藤削成短棍,几个人围着担架,飞快地绑着,手指被藤条划破了也没察觉。柳青把草药包紧,塞进怀里,又拿起银针刺向楚瑶的指尖,挤出几滴黑血,再敷上甘草末:“撑住,我们很快就能找到安全的地方。”?
“夜枭,你带魅影营的五个姐妹,先走一步。” 萧辰看向夜枭,“用吹箭解决小股巡逻的乡兵,别留活口,探清楚乡兵侧后方的路线,在前面做记号。记住,别靠太近,只打暗哨。”?
夜枭点点头,和五个魅影营的姐妹迅速换装,把吹箭筒藏在袖口里,脸上抹了层黑泥,猫着腰钻进夜色里。她们的动作轻盈,像影子一样,很快就消失在岩林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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