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城的黄昏总带着几分边陲特有的萧索,秋风卷着枯叶掠过州府衙门的青石板,跟撒了把碎纸片似的,却吹不散后堂书房里浓得化不开的压抑。书房内,三盏羊脂油灯燃得正旺,灯芯跳动的光晕里,云州刺史李德海的影子在墙上晃来晃去,活像个没头苍蝇 —— 哦不,是没头刺史,毕竟他此刻的慌乱,比苍蝇撞玻璃还甚。
他刚换上的月白绸缎便服,后背已洇出一片汗湿的痕迹,跟刚从水里捞出来似的。案几上并排放着两份文书,左边那份盖着兵部朱红大印,字迹工整得跟字帖似的,写的是 “七皇子萧辰奉旨就藩云州,沿途州府需予便利,准其率六百死囚护卫同行”;右边那份则躺在一个漆黑的铁筒里,筒身刻着狰狞的狴犴纹,黑得跟墨染的似的,看得李德海后脖梗子冒凉气,跟有小虫子爬似的 —— 这可是东厂密令的标志,光是这纹路,都能让人联想到东厂番子那 “笑里藏刀” 的脸。
半个时辰前,驿站快马送来兵部公文时,他还跷着二郎腿,跟师爷打趣:“不过是个失势的皇子,带些死囚来云州,倒省了咱们派兵护送的功夫,说不定还能让他跟黑风岭的土匪‘互相伤害’,咱们坐收渔利呢!” 可当心腹护卫捧着那只铁筒进来,压低声音说 “东厂的人亲自送来,只许大人亲启,连我都没敢多看一眼” 时,他脸上的笑瞬间僵住,跟被冻住的面团似的,手都开始不自觉地抖。
东厂啊!那是直属于陛下的 “特务天花板”,管的是官员**,查的是谋逆大罪,多少封疆大吏栽在他们手里,连个辩解的机会都没有,最后落得个 “家破人亡” 的下场。李德海赶紧屏退所有人,连门口的护卫都给打发到三丈外,才哆哆嗦嗦地摸出腰间那枚刻着 “李” 字的钥匙 —— 这钥匙平时用来开库房,今儿个却跟开 “阎王殿大门” 似的,插了三次才插进铁筒的锁孔。
铁筒里只有一张薄薄的桑皮纸,字是用炭笔写的,笔画凌厉得跟刀子似的,透着一股杀气:“七皇子萧辰,性桀骜,携死囚为祸,恐扰云州安定。着刺史李德海严密监视,若其行止有异常,或与匪类勾结,可相机处置,务必干净稳妥,勿留后患。州兵可酌情调用,事急从权。阅后即焚,不得外泄。狴犴司,亥字三号。”
没有署名,没有日期,可 “相机处置”“干净稳妥”“勿留后患” 这几个字,跟淬了毒的针似的,扎得李德海心口发疼。他活了五十岁,在官场摸爬滚打三十年,哪能看不懂这背后的 “潜台词”—— 京城里有人不想让萧辰活着到云州,甚至不想让他活着离开黑风岭!这哪是 “严密监视”,分明是 “请你悄悄搞死他,但别留下把柄,不然你也得完蛋”!
“大人,监军刘大人派人来问,兵部公文是否关乎七皇子?要不要提前派斥候去接应?” 门外传来师爷的声音,跟蚊子嗡嗡似的,打断了李德海的思绪。
刘能!李德海心里暗骂一声,跟吞了只苍蝇似的。这位监军是兵部派来的,名义上是协助他处理军务,实则是盯着他的一举一动,跟个 “移动摄像头” 似的,就盼着他出点错。若是让刘能知道东厂密令的事,指不定会怎么借题发挥,到时候把他卖了,他还得帮着数钱。
李德海定了定神,对着门外喊道:“告诉刘大人,公文确是关于七皇子,只是殿下尚在百里之外,且带了六百死囚护卫 —— 你想啊,一群死囚,脾气比土匪还爆,咱们贸然接应,万一他们‘六亲不认’,把咱们的人也给揍了,那多不划算!等殿下离州界近了,咱们再议接应的事不迟。” 他说得头头是道,心里却在打鼓:接应?接过来再送下去?我这刺史府又不是殡仪馆,可没空办这 “一条龙服务”。
打发走师爷,李德海重新拿起那张桑皮纸,手指抖得跟筛糠似的。接密令吧,就是对皇子下手,一旦败露,满门抄斩,他这刺史的乌纱帽,还有家里的良田美妾,都得打水漂;不接吧,东厂的人下次来,可能就不是送密令,而是来拿他的人头了 —— 东厂的手段,他可是早有耳闻,能让人 “生不如死”。
他在书房里踱来踱去,跟磨豆腐似的,把地毯都快踩出坑了。忽然,他的目光落在案几上那张云州地形图上,手指猛地停在 “黑风岭” 三个字上,眼睛瞬间亮了起来,跟发现了新大陆似的。
黑风岭的土匪盘踞多年,跟 “土皇帝” 似的,州府清剿了好几次,都损兵折将,最后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跟土匪 “和平共处”。若是萧辰的队伍 “恰巧” 在黑风岭遇到土匪,被全灭了…… 那岂不是既完成了密令,又能把责任推给匪患?到时候他只需上一道 “七皇子遇袭,州府救援不及” 的奏折,最多落个 “失察” 的罪名,罚点俸禄,总比直接动手稳妥得多 —— 毕竟 “土匪杀人”,总比 “刺史杀皇子” 好听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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