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空乱流将六人抛出的瞬间,林小鱼闻到了一股熟悉的气味——陈旧纸张混合着霉味,还有淡淡的血腥气。
脚踩在坚硬潮湿的石板上,四周一片漆黑,只有远处一点摇曳的烛光。借着微光,林小鱼辨认出这里是一条狭窄的通道,石壁粗糙,渗着水珠,空气中弥漫着地下特有的阴冷。
“这是……流云山庄地下的密道?”月清影低声道。
云飞扬的声音在黑暗中发颤:“是……通往枯井密室的密道。当年,只有家主和少数核心成员知道。”
众人沿着通道向前。通道不长,走了约莫三十步,前方出现一扇半掩的石门。门内透出昏黄的烛光,还有……低沉的、仿佛梦呓般的自言自语。
“不对……这样写不够震撼……死亡需要仪式感……对,仪式感……”
那声音,是云梦的。
林小鱼推开石门,看到的景象让他瞳孔一缩。
这是一间大约十丈见方的石室,四壁都是粗糙的岩石,没有任何装饰。石室中央摆着一张巨大的石桌,桌上堆满了纸张、书籍、还有各种奇怪的物品:几块散发着暗红色光芒的矿石、一截干枯的触手、甚至还有一颗浸泡在透明液体中的、仍在微微跳动的心脏。
而云梦,就坐在石桌后。
距离归墟探险归来,似乎只过了几个月。但云梦的变化,大得惊人。
他穿着一身纯黑的长袍,长发凌乱地披散着,眼眶深陷,眼中布满血丝,但瞳孔深处却燃烧着一种病态的亢奋。他的左手握着一支漆黑的笔——正是被墟之力污染的那支规则编织笔。右手则在一张巨大的兽皮纸上快速书写,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在寂静的石室里格外刺耳。
他在写……剧本。
林小鱼走近,看到兽皮纸上的标题:
《世界重启计划·第一幕:流云之殇》
角色表:
主角:云梦(执笔人/导演)
反派:流云一脉(守旧者/束缚者)
龙套:山庄上下三百二十一口(牺牲品/背景板)
关键道具:归墟封印节点、墟之力、黑莲会(盟友/工具)
剧情梗概:
第一场:云梦揭露世界真相,劝说家族放弃守护封印,拥抱墟之力以进化为更高存在。
第二场:家族拒绝,指责云梦堕落。冲突爆发。
第三场:云梦召唤墟之力,血洗山庄,以全族之血献祭,开启归墟之门。
第四场:云梦带着从墟之力中获得的知识和力量离开,成立归墟教,开始布局三百年后的‘最终幕’。
主题:打破枷锁,重获自由。
核心冲突:个体意志 vs 集体责任。
艺术追求:用极致的悲剧,唤醒世界对‘改变’的渴望。
林小鱼看得脊背发凉。
这不是计划,这是一部……精心设计的屠杀剧本。而云梦,已经彻底把自己当成了这部剧的“作者”和“导演”。
“还不够……”云梦突然停笔,盯着剧本,眼中闪过不满,“死亡太简单了。死亡只是结果,我要的是……过程。痛苦的过程,绝望的过程,在希望被一点点碾碎的过程中,人性的光辉与黑暗……”
他拿起旁边一本古书——正是从石屋暗格里取出的那本。
翻开书页,他快速查找着什么,最后停在一页:
“情绪规则编织法:通过特定的场景、对话、事件安排,可以引导目标群体产生预期的情绪反应,如恐惧、愤怒、悲伤、希望再绝望等。情绪能量可被收集,用于强化规则编织效果。”
云梦的眼睛亮了。
“情绪能量……对了,我可以设计得更精细一些。比如,让父亲在死前明白我是对的,但他已经无法阻止。让大哥在保护族人时,一点点被墟之力侵蚀,最后变成怪物。让三弟……对了,三弟是记录者,让他亲眼记录一切,然后在绝望中死去,这样他的记录之笔就会充满‘悲剧能量’,以后可以炼制成强大的法宝……”
他越说越兴奋,笔尖在兽皮纸上飞快修改。
林小鱼身旁,云飞扬已经跪倒在地,泪流满面。月清影捂住嘴,强忍着不哭出声。君莫问拳头攥得咯咯作响,萧霜寒眼中寒光四射,连王多宝都脸色惨白。
“这个疯子……”君莫问咬牙,“他把自己家人当成什么了?剧本里的角色?”
“对他来说,已经是了。”林小鱼声音低沉,“被墟之力侵蚀后,他的‘人性’正在被‘神性’——或者说‘作者性’取代。他现在看世界,就像编剧看剧本,只关心剧情够不够精彩,角色弧光够不够完整,根本不关心那些角色是活生生的人。”
正说着,石门被轻轻推开。
一个身影闪了进来,是云墨。
年轻的云墨脸上带着担忧和警惕,他看了一眼沉迷创作的云梦,轻手轻脚地走到石室角落,那里堆着一些杂物。他从杂物中翻出一个小巧的玉盒,打开,里面是一枚淡青色的玉简。
云墨将玉简贴在额头,闭上眼睛,似乎在记录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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