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能坚持吗?庞恒的声音低沉沙哑,在死寂中异常清晰。他同样不好受,黑纹的共鸣越来越强,仿佛庙宇深处有什么在呼应他,既带来诡异的归属感,又带着深入骨髓的危险预警。
龙馨简短回应,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但眼神依旧坚定。她调整呼吸,将更多灵力汇聚双眸,努力分辨前方黑暗。
又前行数十步,大殿似乎到了尽头。借助庞恒偶尔以微弱差评扰动黑暗带来的瞬间视觉增强,他们模糊看到前方并非墙壁,而是一片更加开阔的空间,仿佛是个巨大祭坛。
而在祭坛区域中央,矗立着一个不规则的巨大黑影。
那是一截断裂的石碑。
石碑高达丈许,通体漆黑。它静静立在那里,像一具沉默的墓碑,又像个指向未知的坐标。石碑表面刻满密密麻麻、扭曲怪异的纹路,这些纹路并非现今大陆流传的任何文字符文,它们更原始抽象,仿佛承载着天地初开时的混乱与秘密。
庞恒左臂的黑纹在见到断碑瞬间,传递出近乎和的情绪。那源自本源的呼唤,正是来自这截断碑!
就是它……庞恒喃喃自语,脚步不由自主地向前迈去。他能感觉到,这石碑与他体内的黑晶,与他的能力,有着千丝万缕、甚至是同根同源的联系。
两人小心翼翼靠近断碑。离得越近,无形压力越发沉重,周围低语声也更加清晰狂乱,仿佛这石碑是此地所有负面情绪的聚合点与放大器。
龙馨强忍灵魂不适,仔细观察石碑上的纹路。这些纹路并非死物,仔细看去,似乎有极其微弱的黑色流光在其中缓缓蠕动,如同活物,散发着不祥与古老。
庞恒围绕断碑缓缓踱步,试图从扭曲纹路中看出什么。然而,即便与石碑存在共鸣,也无法直接理解这些古老符号的含义。它们太复杂深邃,仿佛直接阐述世界的底层规则,远非他现在境界能够触碰。
看不懂。庞恒最终停下脚步,眉头紧锁。宝山在前却不得其门而入的感觉让他烦躁。左臂黑纹灼热更甚,仿佛在催促他做些什么。
龙馨沉吟片刻,忽然从随身药囊取出几株颜色奇特的干枯草药,又拿出玉碗,将草药碾碎,混合自身一丝灵力,调合成散发淡淡苦涩清香的墨绿色汁液。
你这是?庞恒看向她。
既然看不懂,或许可以尝试拓印下来。龙馨解释,这种药汁对能量波动很敏感,或许能记录下这些纹路蕴含的某些,而不仅仅是。就算现在无法解读,留着以后或许有机会。
庞恒点头,这确实是个办法。
龙馨取出相对平整、经过特殊鞣制的兽皮,将药汁均匀涂抹上面。然后,她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地将兽皮覆盖在石碑刻满纹路的表面。
就在兽皮与石碑接触的瞬间——
异变陡生!
嗡!
整截断碑猛地一震,表面那些缓缓蠕动的黑色流光骤然加速,如同沸腾的黑色潮水!覆盖其上的兽皮根本无法承受这种力量,瞬间化为飞灰!龙馨更如遭重击,闷哼一声,被无形巨力弹开,踉跄后退,嘴角溢出一丝鲜血。
龙馨!庞恒脸色一变,上前扶住她。
我没事……龙馨稳住身形,擦去血迹,心有余悸地看着复苏的断碑,它……它有自我意识?或者说,有强大的禁制!
而此刻,那沸腾的黑色流光并未扩散,而是如同拥有生命般,汇聚成凝实的黑色流束,如同发现猎物的毒蛇,猛地脱离碑体,朝着庞恒激射而来!
庞恒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闪避或差评的动作,那股黑色流束便已瞬间没入他的眉心!
呃啊——!
庞恒发出痛苦嘶吼,双手猛抱头颅,整个人不受控制地跪倒在地。那感觉,就像有亿万根烧红的钢针,瞬间刺入他的灵魂,并将某种庞大到无法想象的信息,强行塞进他的识海!
庞恒的意识在瞬间被拉扯、撕裂,然后坠入了一片无边无际、无法形容的……。
这不是寻常意义上的海洋,没有水,没有光,甚至没有上下左右的概念。有的,只是无边无际、深沉到极致的与。这是一片由纯粹、浓缩到极致的负面概念构成的海洋——负念之海。
在这片漆黑的上,他看到了无数光怪陆离、支离破碎的景象漂浮沉沦:
星辰熄灭,星系崩解,化为冰冷的宇宙尘埃;
繁华的文明古城在战火与瘟疫中哀嚎着化为废墟;
强大的神只在绝望咆哮中神格碎裂,神国坠落;
一条条法则之链在不可能的冲击下寸寸断裂……
这些,全都是被否定的存在,是失败的世界,是破灭的希望,是终结的具象化!它们如同破碎的泡沫,在这片负念之海中载沉载浮,散发着永恒的死寂与绝望。
这就是世界负面意识的源头?这就是积累万古的世界之痂真正的模样?
庞恒的意识在这恐怖景象中颤栗,几乎要彻底迷失。他感觉自己的存在,自己的意念,正在被这片海洋同化,也要成为那无数被否定之物中的一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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