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明驱散了领域黑暗,却也照亮了谷地中央这片狼藉战场。崩裂的碎石,腐蚀出的沟壑,以及那滩触目惊心的乌黑血污,无不诉说着刚才那场理念交锋的惨烈。
庞恒的身体如被抽空了所有力气,若非龙馨及时搀扶,早已瘫软在地。视野如蒙上了一层不断晃动的血色薄纱,耳中充斥着血液奔流的轰鸣与自身粗重如风箱般的喘息。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全身撕裂般的剧痛,左臂那强行催动本源后彻底死寂的黑纹,传来一种仿佛不属于自己的、麻木的冰冷。
他几乎用尽了灵魂最后一丝力气,才勉强维持着没有彻底昏厥。目光却死死盯在数十丈外,那个倒地挣扎的庞大身影上。
屠夫的状态显然比他更糟。
那臃肿的身躯如被戳破的皮囊,周身的秽气不再沸腾凝聚,而是如溃散的烟瘴,不受控制地逸散着,稀薄得几乎难以维持形态。它身上那件破烂斗篷被自身喷出的污血浸透,更显狼狈。每一次试图撑起身体的尝试,都伴随着剧烈的咳嗽和更多乌黑血液的溢出,那猩红的目光也失去了之前的狂暴与不可一世,只剩下野兽重伤后的痛苦混乱,以及一种更深沉的、几乎要将庞恒生吞活剥的怨毒。
它败了。败在了那它无法理解的、诡异莫测的之下,被自身力量的反噬重创。
但它还没有死。
庞恒强忍着几乎要将意识吞噬的眩晕,挣扎着试图从龙馨的搀扶中站直身体。他必须趁现在!趁这魔头最为虚弱的时刻,将其彻底制服!或者,至少要从它口中逼问出关于这同源力量,关于它那纯粹毁灭理念的根源!
如此危险的存在,绝不能任其逃脱,否则后患无穷!
龙馨,扶我过去……他的声音嘶哑微弱,如破旧风箱的尾声。
可是你的伤……龙馨看着他惨白的脸色和不断渗血的嘴角,美眸中满是心疼与担忧。
必须问清楚……庞恒的眼神异常坚定,那是一种超越了**痛苦的执着。
龙馨咬了咬下唇,不再劝阻。她知道庞恒的决定是对的。她一手紧紧抱着依旧昏迷的杨坚,另一只手用力支撑着庞恒几乎全部的体重,两人踉跄着,一步一步,朝着那倒地挣扎的屠夫靠近。
似乎是感应到了他们的靠近,屠夫那混乱而怨毒的目光猛地聚焦,死死盯住了艰难走来的庞恒。那目光中除了怨毒,更增添了一丝被逼入绝境的疯狂!
它似乎明白了庞恒的意图。
嗬……嗬……它喉咙里发出破败的喘息声,挣扎的幅度变大,但那逸散的秽气和严重的伤势,让它连站稳都变得极其困难。
庞恒在龙馨的搀扶下,终于走到了距离屠夫不足十丈的地方。这个距离,已经能清晰地闻到对方身上那股混合着血腥、污秽与虚无的恶臭。
他停下脚步,深吸一口气,试图凝聚起一丝威慑的气势,尽管他自己也已是强弩之末。
回答我!你的力量源自何处?为何要行此灭绝之事?庞恒的声音断断续续,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质问。
屠夫那猩红的眼眸死死地盯着庞恒,没有回答。那目光中的疯狂之色却越来越浓,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它体内被点燃。
突然,它猛地抬起那只缠绕着稀薄秽气、指甲乌黑的手,不是攻向庞恒,而是狠狠地拍向了自己的胸口!
噗——!
一声闷响,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其体内被强行震碎!一大口不同于之前污血、颜色更加深邃、近乎漆黑,并且蕴含着其生命本源与庞大秽气的精血,如箭矢般从它口中狂喷而出!
这口本源精血出现的瞬间,一股极其惨烈、暴戾,带着毁灭自身也要挣脱束缚的疯狂意念,轰然爆发!
不好!他要逃!庞恒瞳孔骤缩,瞬间明白了对方的意图!这是一种极其恶毒、代价巨大的遁术——血遁!
他想阻止,但身体的状态让他连抬一下手指都做不到!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口喷出的本源精血在空中骤然燃烧起来,化作一团妖异而炽烈的血光!
血光并非单纯的能量爆炸,它出现的瞬间,便与屠夫周身逸散的那些残存黑气疯狂交织融合,形成了一团剧烈扭曲、散发出强烈空间扰动力量的黑红色光球!
光球极不稳定地膨胀收缩,散发出令人心悸的毁灭波动!
小心!
庞恒用尽最后力气,猛地将搀扶着自己的龙馨和被她抱着的杨坚一起向后推开,同时自己那残破的身躯也勉强侧移,试图避开那光球爆炸的核心范围!
也就在他做出反应的同时——
轰!!!
黑红色光球猛地炸开!
没有想象中的惊天动地的毁灭性能量冲击。爆炸的威力并不算太强,甚至不如屠夫全盛时期随手一击。但爆炸产生的,是一种极其诡异强烈的空间扭曲与扰动!
仿佛一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以爆炸点为中心,周围数十丈范围内的空间如水波般剧烈地荡漾、折叠起来!光线被扭曲成怪诞的形状,声音变得支离破碎,连脚下的地面都传来了不真实的虚浮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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