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把古生物塞进动物园 第158章 御龙篇——维系平衡．1【Keep Balance】

随着眼前那近乎凝结成实质，仿佛具有足以亵渎生命之密度的黑暗骤然散去，一种更为深沉的，足以唤起某些人生理性厌恶的景象逐渐自视野中浮现。

位于那巨大，冰冷，闪烁着非自然金属寒光的圆盘之中，那“事物”——用最具表现力的词汇在此刻也显得如此苍白，只因在厌恶者的语言中似乎根本不存在能够准确描述其可憎本质的词语——终于在室内昏聩，死气沉沉的光线下，显现出了它那令人心智摇摇欲坠的形态。

那绝非现世常规，人所能理解意义上的水族，而是一锅沸腾的、蠕动着的，为位于冰冷液体中的原生质噩梦。

在那混合着水腥气息，表面闪烁着诡异虹彩的冰凉清水中，一种呈扭曲痉挛姿态的生物体在其中无休止地翻滚。坚硬的、湿滑得令人作呕的甲壳肢体，那还能依稀能辨认出某些类似节肢动物的特征——与另一种黏稠、冰凉、仿佛没有固定形态的苍白皮肤彼此摩擦纠缠，发出一种湿漉漉的、似乎来自体表刚毛之间，窸窣不断的细微声响。

那声音似乎可以直钻脑髓，挑动起常人最为原始的恐惧神经。这一切，都在遍布盘中，呈腐烂尸体般墨绿色的植物碎片中进行着，那些软烂的植物组织如同某种巨大生物溃烂的内脏，提供着这亵渎舞台上最后一点令人窒息的背景。

然而，这仅仅是序幕。

不过多时，在这团扭动爬行的水中景观之上，一个巨大的，遍布浓密粗硬毛发的轮廓自昏暗的光线中缓缓析出。那过程并非简单的移动，而更像是一种令人眩晕存在的显影，仿佛它原本就存在于另一个时间线之中。此刻才将它的存在投影强加于此世。

它侧过那颗绝非当今自然造物所拥有的头颅，那轮廓呈一种非人性的、令人不安的锥形。继而，它眨动眼睛。那是一只如同最深邃的黑曜石般的眼睛，巨大、冰冷、毫无温度可言。它看上去缺乏任何温血生物眼中应有的灵性，有的只是一种古老的，非人类的冷漠与审视。

在那光滑如镜的漆黑球体表面上，此刻正倒映着下方水盘中那一小团疯狂蠕动的景象——那个被缩小，禁锢，却丝毫不减其邪异的原生质微观地狱，这巨大的生物正以一种超然的、近乎神性的残忍，欣赏着它盘中餐点的垂死挣扎。

紧接着，在这颗头颅的中端，一条灰暗的，仿佛只是勉强缝合起来的裂缝骤然张开。那看上去似乎是一张鸟喙，但表面却是覆盖着一种青蓝色的、闪烁着某种病态油脂光泽的骨质结构，其边缘不规则且布满细微的裂纹。

而自那骇人的裂缝深处，赫然能瞥见绝非任何已知鸟类应有的构造：在那异样的粉红色牙床之上，竟生长着参差不齐的尖锐牙齿。那些牙齿的排列方式违背了一切当今自然所存在的禽类样貌，它们扭曲交错着，仿佛是被某种恶意强行镶嵌其上的工具，只为进行切割与磨碎。

这生物将那颗噩梦般的头颅垂下，动作缓慢得如同山岳倾颓，带着一种令人窒息般的精准。当它再次抬起时，那畸形的喙部已钳夹起数条仍在疯狂扭动，试图逃离那无可避免之命运的水生族裔。它们的甲壳与软肉在绝对的力量下徒劳地挣扎着，发出令人牙齿发酸的噼啪声。

接着，是咬嚼。

那畸形的，不合常理的颌骨开始了运动。随之而来的并非清脆的碎裂声，而是一种黏腻的、湿漉漉的碾压与破裂的混合声响，其间夹杂着甲壳被强行粉碎的刺耳吱嘎声，以及某种更柔软组织被瞬间压溃的闷响。

那些方才还在展现着卑微生命力的扭动生物，顷刻间便在那非自然的齿列间化为了一团无法辨认的、混合着透明血液与白色肌肉纤维的残渣。透明的血液与黏稠甲壳的碎片混合在一起，如同某种邪恶的祭品，从那生物的嘴角缓缓滴落，那些透明的体液，混杂着黏稠的甲壳碎片与难以名状的内部组织。如同足以渎神的罪孽月液，坠落在金属盘沿，发出几乎微不可闻却又无比清晰的滴答声。

这气氛简直不似进食，而是一场沉默的献祭，一场对生命本身的无情嘲弄。每一滴坠落的残骸，都在无声地宣告着又一丝微渺的气息自这清冷，漠然的宇宙中被吞噬进一个世人无法理解，古老而饥饿的存在之中。

空气中弥漫开一股前所未有的气息，那不再是单纯的腥味，而是一种混合了消化液、破碎内脏以及某种氧化物的混合物，令空间中开始弥漫开一股难以形容的腥甜气味，混杂着**水藻与某种更深邃的气息。宣告着这些非常规生命最后一丝气息在这世间彻底消散。

而就在这头样貌扭曲、仿佛自亘古岩层深处爬出的生物，沉浸于它那令人心智崩坏的饕餮盛宴之时——

在一处它绝无可能感知，其存在远超它那原始感官所能触及维度的屏障之后。两对属于人类的眼睛，正从更隐蔽的位置凝视着这一切。

他们的呼吸在观察窗冰冷的玻璃上凝结成微弱的白雾，又迅速消散。其中一人直视着这超出常规的一切，瞳孔因一种混合了极致兴奋与病态着迷的情绪而剧烈收缩，仿佛整个灵魂正依附在那盘中的水族身上，随着被进食中的生物那细密的口部所吸入，碾碎。

他们目睹着，记录着，试图以人类先所记录的科学术语去框定那古老的存在。但他们内心深处直觉已然昭告着，他们站在名为“了解”的悬崖边缘，俯视着名为“前所未知”的，来自亿万年前时空缝隙中深渊，而那存于世间之物，正在那道屏障之后，以其最接近根源野蛮的方式，回应着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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