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试后第三日,旨意终于颁下。
这一日清晨,礼部官员携黄榜与圣旨,在禁军护卫下抵达沈青崖所居的宅邸。与此同时,其他二十九名武进士候选的府邸外,也同样有宣旨队伍前往。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承平二十年武科殿试已毕,诸生应试,各展其才。朕亲览策论,观其演武,甚慰。今依才评定,擢拔贤能,以充国用。兹有江南举子沈崖,文韬武略,器识宏深,殿试策论切中时弊,演武临机应变,勇冠三军,堪为表率。特钦点为一甲第一名,武状元及第,赐进士及第出身,授昭武校尉,即日赴京营左军都督府听用。钦此!”
宣旨太监尖细的嗓音在庭院中回荡,字字清晰。
沈青崖身着崭新进士袍服,跪地接旨,心中并无太多波澜。武状元,这是他预料之中的结果之一,但真正听到圣旨,感受还是不同。这不仅是一个名次,更是他正式踏入大晏权力体系的通行证,也是未来所有谋划的起点。
“臣,沈崖,领旨谢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他双手接过那卷沉甸甸的黄绫圣旨,叩首行礼。
宣旨太监笑眯眯地将他扶起:“沈状元,恭喜恭喜!陛下对您可是青眼有加啊。这昭武校尉虽是从六品武职,但在京营左军都督府听用,那可是实权位置,前途无量。咱家这儿,还有陛下额外赏赐的御酒一坛、锦缎十匹、黄金百两,请状元公一并收下。”
“多谢公公。”沈青崖示意老钟接过赏赐,同时将一个沉甸甸的锦囊悄然塞入宣旨太监手中,“有劳公公跑这一趟,些许茶资,不成敬意。”
太监熟练地掂了掂,笑容更盛:“沈状元客气了。咱家还要去别处宣旨,就不多打扰了。对了,”他压低声音,“韩相爷让咱家带句话:恭喜沈状元,望好自为之,莫负圣恩。”
沈青崖心中一动,面上却不动声色:“多谢相爷挂怀,请公公代为转达沈某的感激之情。”
送走宣旨队伍,宅邸内外已是一片欢腾。老钟带着仆役们张罗着悬挂红绸、燃放鞭炮,左邻右舍闻讯也纷纷前来道贺。沈青崖这个“江南富商”一举夺得武状元,在这片坊间已是传奇。
萧望舒站在廊下,看着被众人簇拥、从容应对各方祝贺的沈青崖,清冷的容颜上也漾开一抹浅淡却真实的笑意。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个“状元”背后,是多少隐忍、谋划和生死一线的搏杀。
好容易应付完一**贺客,沈青崖回到内院书房,脸上那公式化的笑容才渐渐敛去。
“昭武校尉,京营左军都督府……”他展开圣旨又看了一遍,手指在“左军都督府”几个字上轻轻划过,“陛下这个安排,有意思。”
萧望舒为他斟了杯茶,轻声问:“左军都督府……有何特别?”
“京营分为五军,左、右、中、前、后,各设都督府。其中,左军都督府掌京城东面及通州一带防务,位置紧要,历来是各方势力争夺的焦点。”沈青崖缓缓道,“现任左军都督是英国公张维,他是勋贵中的中立派,与韩貂寺、薛重都保持距离,只忠心陛下。让我去他麾下,既能让我接触实务,又不至于立刻卷入核心争斗。陛下……这是在观察。”
“那韩貂寺让太监带话,是何意?”
“既是示好,也是警告。”沈青崖冷笑,“‘好自为之,莫负圣恩’,言下之意,是让我别忘了这功名是谁给的,该走哪条路。不过,他此刻应该更想看我如何与薛重互动。”
正说着,老钟又来禀报:“公子,兵部送来公文,让您三日后至左军都督府报到。另外,皇城司薛指挥使派人送来贺礼。”
沈青崖与萧望舒对视一眼。薛重的反应,比预想的还要快。
薛重送来的贺礼并不张扬,是一套上好的文房四宝,以及一柄装饰古朴的短剑。短剑出鞘半寸,寒光凛冽,剑身靠近护手处,刻着一个极小的“薛”字。
“礼不重,意却深。”沈青崖拿起短剑,仔细端详,“文房四宝,是提醒我莫忘韬略;这柄短剑……”他看向萧望舒,“是告诉我,他已将我视为可‘执剑’之人。”
“你要去见他吗?”萧望舒问。
“现在还不行。”沈青崖将短剑归鞘,“刚中状元就去皇城司,太过扎眼。等赴任之后,寻个合适时机再说。”
他走到书案前,提笔疾书:“当务之急,是要尽快在左军都督府站稳脚跟,同时,‘青崖阁’的建设必须加速。灰鸽!”
一道灰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书房角落:“公子。”
“传令下去,第一,加派人手渗透京营,尤其是左军都督府各级军官,我要在最短时间内掌握其内部派系、人事关系。第二,重点盯紧与韩貂寺、薛重有关联的将领。第三,北疆和河西的情报收集不能放松,特别是冯仑那边的动向。第四,周文渊及其背后的关系网,继续深挖。”
“是!”灰鸽领命,又如影子般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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