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五,上元佳节。
沈青崖和萧望舒的车队抵达杭州时,正赶上最热闹的灯会。运河两岸灯火如昼,画舫笙歌,游人如织。这座被誉为“人间天堂”的城市,在元宵之夜展露出它最繁华的一面。
“江南果然不同。”萧望舒掀开车帘,望着外面流光溢彩的街市,眼中闪烁着新奇的光芒。她生长在北境,看惯了风雪草原,这般温软繁华的景象,让她恍如隔世。
沈青崖却没有心思欣赏美景。扬州之事虽然了结,但杜文轩背后牵扯出的利益网络,让他深感朝局之复杂。而杭州,等待他的不仅有新政考察,还有陆清霜设下的局,以及叶孤鸿推荐的苏浅雪。
“我们先找个地方安顿下来。”沈青崖对亲卫队长道,“不要声张,以商队名义住店。”
“是。”
车队在城南的“悦来客栈”住下。这家客栈规模不大,但干净整洁,且位置相对僻静,适合隐匿行踪。
安顿好后,沈青崖立刻派亲卫去打探“听雨楼”和“明月会”的消息。同时,萧望舒换上普通妇人的装束,带着一名侍女,悄悄出门了解杭州民情。
杭州街市的热闹远超萧望舒想象。丝绸铺、茶叶店、酒楼茶馆鳞次栉比,行人摩肩接踵。更让她惊讶的是,街上有不少女子抛头露面,或逛街购物,或茶馆听书,举止大方自然,与北方的拘谨截然不同。
“夫人,前面就是西湖了。”侍女小梅轻声道。
萧望舒抬眼望去,只见一片波光粼粼的水面在月光下泛着银辉,湖中画舫点点,丝竹声声。岸边杨柳依依,虽然还是正月,但江南气候温暖,柳条已抽出嫩芽。
“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妆浓抹总相宜。”萧望舒轻声吟道,这是她读过的前朝诗句,今日亲见,方知所言非虚。
正欣赏间,忽听前方传来喧哗声。一群书生模样的人围在一起,似乎在争论什么。
萧望舒走近几步,只听一个年轻书生激昂道:“新政推行,清丈田亩本是好事,可杭州府衙却借机敛财,每亩地多收二钱‘丈量费’!这哪里是推行新政,分明是盘剥百姓!”
另一人压低声音:“慎言!这话若让官府听见,小心惹祸上身。”
“怕什么!”那书生更激动了,“镇国公正在江南巡视,连杜文轩那样的贪官都敢查办,还怕杭州这些蛀虫不成?我听说,镇国公已经到了杭州!”
此言一出,众人哗然。
萧望舒心中一凛。沈青崖的行踪已经暴露了?是有人故意散布,还是巧合?
她正欲离开,却见一个老者摇头叹道:“镇国公虽好,但强龙不压地头蛇。杭州的水,比扬州还深。陈、王、李三大家族,在杭州经营百年,根深蒂固。就算是镇国公,怕也……”
后面的话没说完,但意思已明。
萧望舒记下了“陈、王、李”三家的名字,悄悄退回客栈。
当晚,沈青崖听完萧望舒的见闻,眉头紧锁。
“杭州三大家族,陈、王、李。”他在地图上标注,“陈家是盐商,王家是丝绸巨贾,李家掌控杭州漕运。这三家与朝中关系密切,陈平就是陈家的远房族人。”
萧望舒担忧道:“看来陈平在杭州早有布局。我们此行,恐怕步步艰难。”
“艰难也要走。”沈青崖道,“明日我先去拜访苏浅雪。叶先生说她是江湖消息最灵通之人,或许能给我们提供帮助。”
次日黄昏,沈青崖独自一人,按照叶孤鸿给的地址,找到了听雨楼。
听雨楼位于西湖之滨,是一座三层木楼,飞檐翘角,古朴雅致。楼前挂着一副对联:“听雨观澜知天下,煮酒论剑笑江湖”。门前没有迎客的小厮,只有两个青衣女子静静站立,气度不凡。
沈青崖上前,拱手道:“在下沈青崖,受叶孤鸿先生之托,前来拜访苏楼主。”
左侧的青衣女子微微颔首:“楼主已等候多时,沈大元帅请随我来。”
沈青崖心中暗惊。苏浅雪不仅知道他要来,还知道他的身份。此女果然不简单。
听雨楼内陈设清雅,一楼是茶室,几位文人雅士正在品茶论诗;二楼是琴室,隐约传来悠扬的琴声;三楼则是苏浅雪的居所。
青衣女子引沈青崖到三楼,推开一扇雕花木门:“楼主,沈大元帅到了。”
房间内,一个白衣女子背对房门,正在抚琴。琴声如潺潺流水,清澈空灵。她闻声停手,转过身来。
沈青崖见到苏浅雪的第一眼,心中便是一震。此女约莫二十五六岁,容貌绝美,但最令人印象深刻的是她的眼睛——清澈如秋水,却又深邃如寒潭,仿佛能看透人心。
“沈大元帅大驾光临,浅雪有失远迎。”苏浅雪起身,声音温和却自带威严,“请坐。”
两人在茶案前相对而坐。苏浅雪亲自沏茶,动作行云流水,显然深谙茶道。
“叶先生可好?”苏浅雪问。
“师父云游四海,一切安好。”沈青崖道,“他让我代问苏楼主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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