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在官道上疾驰了七天。
从扬州到京城,两千余里路程,中途换了三次马,日夜兼程。越往北走,天气越是寒冷。江南的微雪到了中原变成了鹅毛大雪,道路积雪越来越深,马车行进的速度不得不一再放缓。
萧望舒的伤势在这样的颠簸中恢复得很慢。虽然已经不再流血,但右肩的伤口在寒冷的天气里隐隐作痛,每到夜里更是痛得难以入眠。但她从不说出口,只是默默地忍受着,偶尔在沈青崖关切的目光投来时,报以温柔的笑容。
“望舒,前面就是济宁府了。”第八天傍晚,沈青崖指着前方隐约可见的城墙轮廓,“今夜我们在城中歇息,你的伤需要好好休养一天。”
萧望舒摇头:“不必为我耽搁行程。北境军情紧急,我们能早到一天,将士们就能少牺牲一些。”
“你的身体也很重要。”沈青崖握住她的手,感觉到那指尖的冰凉,心中一阵疼惜,“北境虽然危急,但还不至于一天都不能等。而且我们连日赶路,人困马乏,也需要休整。”
他不由分说地命令车队入城。济宁是山东重镇,虽不及扬州繁华,但也算得上大城。青崖阁在此地也有据点,早已安排好了客栈。
客栈后院最僻静的房间被收拾出来,炭火烧得旺旺的,驱散了冬日的寒意。萧望舒终于能躺在一张像样的床上,而不是马车的硬板座。她闭上眼睛,长长地舒了口气。
“累了吧?”沈青崖坐在床边,轻轻为她按摩太阳穴,“明天我们就在此休整一天。我让人去请济宁最好的大夫,再给你看看伤口。”
“不必那么麻烦。”萧望舒睁开眼,“已经好多了。”
“听话。”沈青崖的语气不容置疑,“我必须确保你的伤完全康复。”
正说着,房门被轻轻叩响。沈青崖起身开门,门外是济宁据点的负责人,一个精干的中年汉子,名叫赵铁。
“国公爷,有紧急情报。”赵铁压低声音。
沈青崖走出房间,带上房门:“什么事?”
“从京城来的消息。”赵铁递上一封密信,“北境战况比预想的更糟。耶律宏这次不是试探性进攻,而是倾巢而出。他联合了漠北的三个部落,总兵力达到三十万。黑石城已经再次被围,萧战王爷和赵虎将军死守城池,但粮草只够支撑半个月。”
沈青崖眉头紧锁:“朝廷派援军了吗?”
“派了。”赵铁道,“兵部调集了十万大军北上,但至少要二十天才能赶到北境。而且……而且朝中有人反对继续增兵。”
“反对?谁?”
“新任宰相张明远。”赵铁声音更低,“陈世安伏诛后,陛下任命张明远为相。此人以前是户部尚书,以理财闻名。他说连年征战,国库空虚,主张与北狄和谈。”
“和谈?”沈青崖冷笑,“耶律宏狼子野心,怎么可能真心和谈?这分明是缓兵之计,待我军松懈时再突然袭击。”
“国公爷英明。”赵铁点头,“朝中也有不少大臣支持国公爷的看法,但张相势力不小,陛下还在犹豫。”
沈青崖沉思片刻:“还有其他消息吗?”
“有。”赵铁从怀中取出一份名单,“这是青崖阁从烛龙俘虏口中审出的名单。江南的烛龙余孽虽然已被肃清,但各地还有零散成员。名单上的人,都是可疑分子。”
沈青崖接过名单,粗略扫了一眼,上面有十几个名字,涉及各地官员、商人、甚至寺庙的僧侣。
“继续监视,不要打草惊蛇。”沈青崖道,“等我回京后再做处置。”
“是。”赵铁犹豫了一下,“还有一件事……国公爷可知道,北狄军中出现了火器?”
“火器?”沈青崖脸色一变。
“是的。”赵铁道,“据黑石城传来的消息,耶律宏的军队装备了一种能喷火的武器,威力极大。守军猝不及防,吃了大亏。赵虎将军在信中说,那火器像是从西域传来的,但又不完全一样。”
沈青崖心中涌起不祥的预感。火器是近年来才从西域传入中原的技术,大晏军中也有少量装备,但造价昂贵,工艺复杂,难以大规模使用。北狄游牧民族,向来以骑兵见长,怎么会突然掌握火器技术?
除非……有人给他们提供。
“烛龙。”沈青崖喃喃道。
“国公爷的意思是?”
“陈世安当年与北狄勾结,很可能不止是军事上的合作。”沈青崖眼中寒光闪烁,“技术、情报、甚至工匠,都可能被他们交易给了北狄。王元宝在江南经营多年,掌握着大量的财富和人脉,完全有能力为北狄提供支持。”
他越想越觉得这个推测合理。烛龙要制造混乱,北狄入侵是最直接有效的手段。而帮助北狄提升军力,就能让大晏陷入更深的危机。
“立刻传信给京城。”沈青崖下令,“让青崖阁全力调查,烛龙余孽中谁可能与北狄有联系。特别是那些工匠、商人,一个都不能放过。”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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