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敢。”
这两个字从林晚星口中吐出,带着破釜沉舟的微颤,却异常清晰。昏黄的灯光下,她苍白脸上的泪痕未干,但眼神里却燃起了一簇微弱却执拗的火苗。为了陆琛,也为了腹中这个尚未成形、却已将她与这场漩涡更深捆绑的生命,她别无选择。
阿战眼中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赞许,随即恢复冷峻。“十五分钟。换衣服,化妆,记住你的‘故事’。”他将那套孕妇裙装和简单的化妆品塞到林晚星手里,自己则迅速套上快递员制服,开始用特殊的膏体改变自己脸部轮廓和肤色,并戴上了一副平光眼镜和一顶棒球帽。
林晚星躲到卫生间。镜子里的人影憔悴不堪,眼神惊惶。她深吸一口气,拧开水龙头,用冷水拍了拍脸。然后,她快速换上那条质地柔软、款式宽松的深蓝色孕妇裙。裙子很好地遮掩了她还不算明显的腹部,也让她看起来更像一个需要紧急就医的普通孕妇。她用化妆品尽力遮盖脸上的憔悴和泪痕,让脸色看起来只是普通的苍白,而不是病态。最后,她戴上阿战准备好的深棕色假发,长度及肩,与她原本的黑直发截然不同。
十五分钟,分秒必争。当她走出卫生间时,阿战也已经变了一副模样——肤色变深,脸颊轮廓略显圆润,加上眼镜和帽子,几乎认不出是原来那个眼神锐利如刀的男人。
阿战已经用一张折叠担架和强力束带,将依旧昏迷不醒、但重新更换了敷料、戴上了便携式氧气袋的陆琛牢牢固定好,并在他身上盖了一张深色的毯子,看起来就像运送一件特殊医疗器材或贵重物品。
“记住,你叫陈薇,怀孕五个月,有先兆流产迹象。我是你丈夫李强,出租车抛锚了,联系了朋友介绍的私人诊所医生,现在送你去急救。少说话,神色要惊慌、焦急,但别过度。”阿战快速重复了一遍身份设定,语气不容置疑,“一切交给我应对。无论发生什么,跟紧我,不要停,不要回头。”
林晚星用力点头,手心全是冷汗。
阿战走到控制台旁一面看似普通的墙壁前,在几个特定位置有节奏地敲击了几下。墙壁无声地向内滑开,露出一个仅容担架通过的幽深洞口,一股更阴冷、带着浓重湿气的风涌了进来。这是一条更加隐秘、似乎年代更久远的应急通道。
“走!”阿战低喝,率先扛起担架前端,林晚星连忙扶住后端,两人合力,将陆琛抬进通道。墙壁在他们身后悄然合拢,隔绝了“零点”内最后一丝安稳的假象。
通道比想象中更加狭窄崎岖,地面湿滑,两侧是冰冷的砖石,头顶不时有凝结的水珠滴落。阿战打头,用一支小手电照亮前路,光束在无尽的黑暗中显得微弱而孤独。林晚星深一脚浅一脚地跟在后面,努力保持担架平衡,冰冷的恐惧和沉重的责任感如同两只手,紧紧扼着她的咽喉。
陆琛毫无声息地躺在担架上,毯子下的身体随着颠簸微微晃动,氧气面罩下传来微弱而规律的嘶嘶声,那是他生命尚存的唯一明确信号。林晚星的目光不时落在他被毯子边缘遮住一半的、毫无血色的脸上,心中那份尖锐的疼痛和“他不能死”的执念,支撑着她几乎要脱力的手臂和发软的双腿。
不知道走了多久,可能二十分钟,也可能更久。通道开始向上倾斜,前方出现了微弱的光亮和隐约的城市噪音。
出口到了。
阿战示意停下,他独自上前,小心翼翼地从一处伪装成市政管道检修口的缝隙向外观察了片刻,然后回头,对林晚星做了个“安全”的手势。
他用力推开沉重的检修井盖,率先爬了出去,然后将陆琛连同担架小心地拉上去,最后伸手将林晚星也拉了出来。
外面是一条背街的小巷,堆放着一些杂物和垃圾桶,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霉味和远处飘来的烧烤油烟味。此刻已是深夜,路灯昏暗,行人稀少。他们此刻所在的位置,距离“零点”所在的街区,已经隔了两条马路。
阿战迅速将担架放在一辆停在巷口阴影处的、毫不起眼的破旧面包车旁。这辆车看起来有些年头,车身布满划痕,玻璃贴着深色的膜。他拉开车门,和林晚星一起将陆琛转移到后座上平躺,用安全带和毯子再次固定好。
“上车,副驾。”阿战自己坐进驾驶座,发动了引擎。车子发出沉闷的响声,但很快平稳下来。
林晚星坐上副驾,系好安全带,心脏依然狂跳不止。她看向车外,夜色中的城市显得陌生而危险,每一盏驶过的车灯,每一个路过的行人,都可能暗藏杀机。
面包车缓缓驶出小巷,混入稀疏的车流。阿战开得很稳,速度适中,完全像一个深夜载着妻子去看急诊的普通丈夫。他甚至打开了车载收音机,里面传出模糊的午夜音乐声,掩盖了车内过于紧张的呼吸声。
林晚星紧绷着神经,目光不时扫过后视镜,观察陆琛的情况,也警惕着车外的动静。她的手放在小腹上,能感觉到那里因为紧张而一阵阵发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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