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黑影在屏幕边缘一闪而逝,快得像幻觉,却在每个人心头投下了浓重的阴影。阿战身体绷紧,手指在控制台上快速敲击,将那个区域的监控画面放大、慢放、增强对比度。
林晚星屏住呼吸,目光死死盯住屏幕,心脏在寂静中擂鼓般作响。陆琛似乎也感应到了骤然紧张的气氛,即使在昏睡中,眉头也微微蹙起。
画面被反复处理,最终定格。放大后的图像有些模糊,但能辨认出那似乎是一只体型较大的野猫,拖着什么东西(可能是一只老鼠),从巷口的垃圾堆方向窜过,消失在了另一侧的矮墙后。
“是夜猫。”阿战的声音打破了凝固的空气,紧绷的肩膀稍微放松了一丝,但眼神里的警惕并未完全消散,“这一带老房子多,野猫野狗不少。”
虚惊一场。
林晚星长长地吁出一口气,紧绷的神经松弛下来,这才感到后背已被冷汗浸湿。她靠在沙发里,感到一阵虚脱般的无力。刚才那一瞬间,她真的以为周家的人已经找到了这里,那种即将被发现的恐惧,比直面刀枪更让人窒息。
阿战重新检查了一遍所有外部监控和内部传感器数据,确认没有任何异常信号侵入或物理接近的迹象。“零点”的屏蔽系统依然在稳定运行。
“暂时安全。”阿战走回病床边,查看了陆琛的情况。体温维持在38度左右,生命体征平稳,但人依旧昏睡。他调整了一下输液速度,又给陆琛换了一袋营养液。
“林小姐,你最好睡一会儿。”阿战看向脸色苍白的林晚星,“轮流保持清醒警戒即可。这里有我。”
林晚星点了点头,她也确实到了极限。身体和精神的双重透支,加上孕早期的强烈不适,让她眼皮沉重如铅。她不再坚持,蜷缩在沙发上,拉过旁边一条薄毯盖在身上。
闭上眼睛,黑暗涌来,但思绪却无法平息。陆琛昏迷中那句“星星”,他清醒时那声低不可闻的“谢谢”,阿战透露的关于母亲死因的疑云,还有周家如同跗骨之蛆般的追杀……无数画面和声音在脑海中交织、冲撞。
最后,定格在陆琛替她挡下匕首、血光迸现的那一幕,和他苍白脸上那双即使痛苦也依旧将她护在身后的、执拗的眼睛。
恨吗?怨吗?怕吗?
这些情绪依然存在,像沉在水底的暗礁。但此刻,更多浮现上来的,是一种连她自己都无法准确定义的、沉重而复杂的纠葛。他们被命运、被阴谋、被一个未出世的孩子、被过往与现在的血泪,死死捆绑在了一起。剪不断,理还乱。
在极度的疲惫和混乱的思绪中,她终于沉沉地睡了过去。
这一觉并不安稳,断断续续,充斥着光怪陆离的梦境。一会是母亲温柔的笑脸渐渐模糊,化为病床上的苍白;一会是沈倦在篮球场上回头对她灿然一笑,下一秒却变成陆琛冰冷嘲讽的眼神;一会是周慕辰温润的面具碎裂,露出底下狰狞的獠牙;一会又是那把闪着寒光的匕首,划破黑暗,直刺向她的小腹……
她猛地惊醒,心脏狂跳,冷汗涔涔。
室内光线依旧柔和恒定,分不清日夜。阿战坐在控制台前的椅子上,背脊挺直,闭着眼睛,但林晚星能感觉到他并没有完全沉睡,保持着一种半警戒的状态。
她看向病床。陆琛不知何时已经醒了,正静静地躺着,目光投向天花板,眼神空茫,不知道在想什么。他的脸色依旧很差,但嘴唇不再那么干裂,呼吸也平稳了许多。监护仪上的数据显示,体温已经降到了37.8℃,虽然还是低烧,但已脱离危险区间。
似乎是察觉到她的注视,陆琛缓缓转过头,目光与她对上。
没有了昏迷初醒时的迷茫,也没有高烧时的脆弱,此刻的陆琛,眼神恢复了平日的深邃,只是少了些惯有的冰冷和锐利,多了几分大病后的疲惫和一种……近乎沉寂的平静。
两人都没有说话。空气在恒温的环境里静静流淌,只有仪器偶尔发出的轻微滴答声。
过了好一会儿,陆琛才极其缓慢地、有些费力地抬起没有输液的那只手,指了指自己的嘴唇,又指了指旁边柜子上的水杯。
林晚星会意,起身走过去,倒了小半杯温水,又拿了一根新的棉签。她像之前一样,小心地用湿润的棉签替他润湿嘴唇。
这一次,陆琛没有闭眼,而是静静地看着她近在咫尺的脸,看着她低垂的眼睫,看着她因为紧张或别的什么而微微抿起的唇。他的目光很沉,带着审视,却又奇异地没有攻击性。
林晚星能感觉到他的注视,手指有些僵硬,动作却尽量轻柔。喂完水,她放下杯子和棉签,准备退回沙发。
“坐。”陆琛忽然开口,声音嘶哑得厉害,像是砂纸摩擦,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他用眼神示意了一下病床边的椅子。
林晚星犹豫了一下,还是依言坐了下来,双手无意识地放在膝盖上,有些拘谨。
又是一阵沉默。陆琛似乎在积蓄力气,也像是在组织语言。他的目光从她脸上移开,落在自己缠满绷带的手臂和肩胛处,眼神幽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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