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仿佛在那一刻被无限拉长、凝滞。棒球帽男人每一步踏在老旧的木地板上,都发出轻微却令人心悸的吱呀声,如同踩在林晚星紧绷到极致的神经上。昏黄的灯光将他投在墙壁上的影子扭曲、放大,像一个缓缓逼近的、沉默的巨人。
林晚星浑身冰冷,血液倒流,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冲撞,几乎要破膛而出。她想动,想尖叫,想抓起手边任何东西砸过去,但身体却像被冻住了,僵在原地,只有瞳孔因为极致的恐惧而急剧收缩。
男人走到了客厅门口,停下了脚步。他没有立刻跨进来,而是站在门槛处,帽檐下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照灯,先是扫过蜷缩在毛毯上、昏迷不醒、脸色潮红呼吸急促的陆琛,在他肩胛和手臂洇开的暗色血迹上停留了一瞬,然后,缓缓移回到林晚星惨白如纸的脸上。
他的视线在她脸上停留了几秒,像是在确认什么,又像是在评估她的威胁程度——一个手无寸铁、浑身发抖、眼中充满惊惧的孕妇。
寂静。令人窒息的寂静,只有陆琛粗重不匀的呼吸声,和林晚星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
就在林晚星几乎要被这沉默逼疯,牙齿开始不受控制地打颤时,男人忽然动了。他抬起手,不是伸向武器,而是伸向了自己的帽檐。
这个动作让林晚星的心跳漏了一拍。
棒球帽被取下,露出一**晚星从未见过的脸。很年轻,看起来不超过三十岁,肤色偏深,五官轮廓分明,算不上英俊,但有一种刀削斧凿般的硬朗和……一种奇异的沉静。他的头发剃得很短,几乎贴着头皮,眼神锐利如鹰隼,却又奇异地不带太多杀气,更多的是审视和一种公事公办的冷静。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右眉骨上方一道浅浅的旧疤,像是被什么锐器划过,为他平添了几分煞气。
“林晚星小姐?”男人开口,声音是预料之中的低沉,带着一种淡淡的、难以分辨地域的口音,语速平缓,吐字清晰,在寂静中格外突兀。
他知道她的名字!
林晚星的心脏猛地一沉,恐惧更深。是周家的人无疑了!他们连这种隐秘的藏身地都能找到,对她的信息更是了如指掌!
见她不回答,只是用更加惊恐的眼神瞪着他,男人似乎并不意外。他的目光再次落到陆琛身上,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他伤得很重,感染了,在发烧。”男人的语气依旧平静,仿佛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这样下去,不用等到周家的人找来,他自己就会死在这里。”
这句话像一盆冰水,浇在了林晚星被恐惧冻结的思维上。她猛地回过神来,是的,陆琛的情况很糟,一直在高烧,伤口必须得到更专业的处理。可是……眼前这个人,是敌是友?
“你……你是谁?”林晚星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嘶哑干涩,带着颤抖,“周家派你来的?”
男人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从随身的黑色挎包里拿出一个小型强光手电,走到陆琛身边,蹲下身,动作熟练地检查他的瞳孔、颈动脉,又轻轻掀开林晚星之前胡乱包扎的纱布,看了看伤口。
“处理得很粗糙,但止血效果还可以。”他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说给林晚星听,然后从挎包里取出一个看起来相当专业的急救包,里面是整齐码放的消毒器械、缝合针线、抗生素和注射器。
林晚星看着他熟练地戴上一次性手套,用碘伏重新大面积消毒陆琛手臂的伤口,动作快速精准,没有丝毫犹豫,心中的疑窦和恐惧交织攀升。这绝不是普通打手或杀手会做的事。
“你到底是谁?!”她提高了声音,试图用气势掩盖恐惧,身体却不自觉地往陆琛的方向挪了挪,形成一种微弱的保护姿态。
男人正用镊子夹着酒精棉球清理伤口深处的污物,闻言,头也不抬,只是淡淡地说了两个字:
“阿战。”
阿战?一个代号?还是名字?
“陆先生的人。”他补充了一句,语气依旧没什么波澜,仿佛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陆琛的人?!林晚星愣住了,随即是不敢相信。陆琛昏迷前那个电量耗尽的手机,只发送了极其简短的信息,就能让这个人精准找到这里?而且,看他处理伤口的专业程度和周身的气质,更像是……雇佣兵或者特种部队出身,而非普通的保镖。
似乎是察觉到了她的疑虑,阿战一边动作利落地给陆琛注射了一针抗生素,一边用平稳的语调解释,眼睛始终没离开手上的工作:“先生之前设置了紧急联络的冗余协议。特定代码的信息发出,即使他本人失联,我们也会根据预设的备用方案和最后定位启动响应。这里是备案中的一级安全屋之一。钥匙,”他顿了顿,“沈老夫人去世后,先生让我备份了所有相关房产的钥匙,以防万一。”
他的解释逻辑清晰,听起来无懈可击。而且,他提到了沈老夫人,提到了安全屋备案,甚至对陆琛的伤情和处境判断准确。最重要的是,如果他真是周家的人或别有用心者,此刻完全可以直接下手,何必多此一举救治陆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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