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手十三式：赌亦有道 第28章 黄龙的 “誓言”

桥洞里的火堆快灭了，最后一点火星在木炭上明灭，映得叶十三的脸忽明忽暗。他手里还攥着那个空酒壶，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空着的右手袖子垂在膝盖上，被夜风掀起小小的弧度，像片失去生机的叶子。

黄龙坐在他身边，眼泪已经擦干了，可眼眶还是红的。他攥紧了左手，指尖的伤口因为用力而隐隐作痛，却远不及心里的憋闷 —— 他想起六岁那年，妹妹被债主抱走时，软乎乎的手抓着他的衣角，喊 “哥，我怕”；想起八岁那年，母亲塞给他银镯子，说 “找妹妹，好好活”；想起父亲把他当筹码，赌桌上那些冰冷的眼神…… 这些画面，和叶十三说的阿静、婉儿的遭遇叠在一起，像根针，扎得他心口发疼。

“老头，” 黄龙的声音还有点发颤，却异常清晰，“沈千绝不仅害了师娘和婉儿姐姐，还毁了你的手，毁了你的家…… 他也毁了我的家，把我娘和妹妹都卖了。”

叶十三抬起头，看着黄龙。月光从桥洞缝隙里漏进来，落在黄龙的脸上，能看到他眼里的倔强，还有一丝与年龄不符的沉重。他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却被黄龙打断了。

“我以前练本事，只是想找到娘和妹妹，让她们不再受苦。” 黄龙攥紧了手腕上的银镯子，冰凉的金属贴着皮肤，让他更清醒，“可现在我知道，只要沈千绝还在，只要赌还在，就会有更多人像我们一样，家破人亡。”

他猛地站起身，左手攥得紧紧的，指节都泛了白，眼神里满是坚定，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火光映在他眼里，像两簇小小的火苗，烧得很旺。

“老头，我跟你发誓！” 黄龙的声音在桥洞里回荡，带着点少年人的青涩，却又异常郑重，“我一定会好好练‘鬼手十三式’，练到比你当年还厉害，比沈千绝还厉害！”

叶十三愣住了，看着眼前这个半大孩子，突然觉得他好像一下子长大了 —— 不再是那个需要躲在桥洞下、靠捡废品为生的小乞丐，而是有了自己的目标，有了自己的担当。他的左眼微微发热，喉结动了动，却没说话，只是静静地听着。

“我会找到沈千绝，” 黄龙继续说，每一个字都咬得很用力，“替师娘和婉儿姐姐报仇，让他为自己做的事偿命！我也会找到我娘和妹妹，带她们离开那些不好的地方，让她们好好活着，再也不被赌欺负！”

说完，他 “扑通” 一声跪在地上，对着叶十三磕了三个头。额头磕在冰冷的地上，有点疼，却让他更坚定。这三个头，是谢叶十三教他本事，护他周全；是承诺帮叶十三报仇，完成他的念想；也是对自己的鞭策，不能忘了初心，不能丢了本心。

叶十三赶紧伸手去扶他，左手碰到黄龙的胳膊时，能感觉到他身体的颤抖 —— 不是害怕，是激动，是坚定。他的手也跟着抖了起来，声音里带着从未有过的哽咽：“孩子，快起来…… 别这样，别这样……”

黄龙站起身，眼睛亮得像星星。他看着叶十三，认真地说：“老头，我说到做到。以后我就是你的徒弟，你的‘鬼手’传人，我不会给你丢脸，更不会让师娘和婉儿姐姐白死。”

叶十三看着黄龙，突然觉得眼眶里的热意再也忍不住，眼泪掉了下来。这不是绝望的泪，是欣慰的泪，是看到希望的泪 —— 他以为自己这辈子，只能带着仇恨和遗憾活下去，只能在桥洞里捡废品，等着油尽灯枯。可现在，黄龙给了他新的希望，给了 “鬼手” 新的传承。

他伸出左手，轻轻拍了拍黄龙的肩膀，动作很轻，却带着沉甸甸的信任：“好…… 好徒弟。有你这句话，我就算现在死了，也能瞑目了。”

“老头你别胡说！” 黄龙赶紧打断他，“你要好好活着，等我学好本事，带你去澳门，亲眼看着沈千绝认罪；等我找到娘和妹妹，我们一起找个有桂花树的院子，像你以前那样，过好日子。”

叶十三笑了，这是黄龙认识他以来，第一次看到他笑得这么真切 —— 不是敷衍的笑，不是苦涩的笑，是带着希望，带着暖意的笑。他的左眼弯了起来，眼角的皱纹里都带着光，空着的右手袖子好像也不那么孤单了。

“好，” 叶十三点点头，声音里满是期许，“我等着，等着那一天。”

桥洞里的最后一点火星灭了，可两人心里的火却烧得更旺了。夜风还是有点凉，却吹不散这股暖意。黄龙扶着叶十三，慢慢走到草堆边坐下。叶十三从怀里摸出那个刻着 “静” 字的木梳，递给黄龙：“这个给你。”

黄龙愣住了，赶紧摆手：“这是师娘的东西，我不能要……”

“拿着。” 叶十三把木梳塞进他手里，眼神温柔，“阿静要是知道，你能替我们报仇，能传承‘鬼手’，肯定会愿意的。你带着它，就当是我和阿静、婉儿，在陪着你练本事，陪着你找亲人。”

黄龙握紧木梳，梳齿有点硌手，却带着股温暖的质感，像是能感受到叶十三和他妻女的温度。他把木梳放进怀里，紧贴着胸口的位置，和母亲的银镯子、那张印着沈千绝照片的报纸放在一起 —— 这些，都是他的念想，是他的动力。

月光更亮了，照在桥洞里，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黄龙靠在叶十三身边，心里前所未有的踏实。他知道，未来的路肯定很难，要练更难的 “鬼手十三式”，要找藏在各处的亲人，要面对心狠手辣的沈千绝。可他不怕了 —— 因为他不再是一个人，他有师父，有念想，有要守护的人，还有一颗不会动摇的本心。

叶十三看着身边的黄龙，轻轻叹了口气，却满是欣慰。他摸了摸黄龙的头，像摸当年的婉儿，又像摸当年的自己。他在心里默默说：阿静，婉儿，你们看，我们有传人了，我们的仇，有人报了；我们的 “鬼手”，不会失传了。

夜风穿过桥洞，带着槐树叶的清香，也带着两人的希望，飘向了远方。黄龙握紧了怀里的木梳，在心里默念：娘，妹妹，师娘，婉儿姐姐，等着我，我一定会找到你们，一定会让坏人付出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