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手十三式：赌亦有道 第26章 叶十三的 “往事”

入秋的夜晚，风带着槐树叶的凉意钻进桥洞，火堆里的木炭烧得发红，偶尔迸出的火星落在草堆上，很快就被夜风卷灭。黄龙刚练完 “千变万化”，左手还攥着那张磨旧的黑桃 A，指尖沾着点炭灰，却没心思擦 —— 他刚才又成功变了三次牌，连叶十三都说 “快赶上当年的我了”。

“歇会儿吧，别练了。” 叶十三坐在石阶上，从怀里摸出个小酒壶，倒了口劣质白酒，辛辣的酒味飘在空气里。他很少喝酒，只有在想起往事的时候，才会喝两口，这次也不例外 —— 看着黄龙练牌的样子，他总想起二十年前的自己，也是这样，握着牌，眼里只有赢。

黄龙听话地坐在叶十三身边，把牌小心地放进怀里，看着老头手里的酒壶：“老头，你以前是不是也像我这样，天天练牌？”

叶十三仰头又喝了口酒，喉结动了动，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开口，声音里带着点酒气，还有化不开的沧桑：“比你还拼。那时候我住在临街的院子里，院里种着桂花树，每天天不亮就起来练牌，右手夹着牌，从一颗到十颗，练到手指抽筋，吃饭都拿不住筷子。”

黄龙的眼睛亮了：“那你以前很厉害吧？是不是像你教我的‘鬼手十三式’那样，能变牌，能听骰子？”

“厉害？” 叶十三笑了，笑声里满是苦涩，他放下酒壶，左手摸了摸空着的右肩，那里的旧伤在夜里会隐隐作痛，“以前别人都叫我‘鬼手’，说我是‘赌神’—— 只要我坐在赌桌上，就没人能赢我。澳门、香港、广州的赌场，我都去过，别人见了我，都得客客气气的，递烟倒酒，生怕我不跟他们赌。”

“赌神？” 黄龙猛地愣住，手里的银镯子不小心蹭到了草堆，发出 “叮” 的轻响。他从没敢想，眼前这个邋遢的老头，断了右手，靠捡废品为生的老头，竟然是以前的 “赌神”—— 那个只在街头巷尾的传闻里听过的，能在赌桌上呼风唤雨的人物。

“是，赌神。” 叶十三的声音低了下去，眼神飘向桥洞外的夜空，像是在看二十年前的自己，“那时候我年轻，觉得本事大就能赢一切，赢了钱就买好酒好肉，给阿静买新衣服，给婉儿买糖人，以为这样就是好日子。”

“阿静阿姨和婉儿姐姐，那时候也支持你赌吗？” 黄龙小声问 —— 他想起叶十三的噩梦，想起那张刻着 “静” 字的木梳，总觉得她们的死，和赌脱不了关系。

叶十三的身体僵了一下，左手紧紧攥住了酒壶，指节泛白：“一开始不支持。阿静总说‘赌不是正经事，早晚要出事’，婉儿也拉着我的手说‘爹，别去赌场了，陪我玩’。可我那时候鬼迷心窍，总觉得再赢一次就收手，再赢一次就能让她们过上更好的日子……”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几个字几乎听不清，只有肩膀在微微发抖。黄龙看着他的样子，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揪着 —— 他能想象出，当年的叶十三，握着牌，听着妻女的劝，却还是转身走进赌场的样子；能想象出阿静抱着婉儿，在灯下等他回家的样子；更能想象出，后来出事时，叶十三有多后悔。

“那时候的赌场，比现在的街头赌档厉害多了。” 叶十三突然又开口，像是在回忆，又像是在跟黄龙说，“有专门的千手，有藏在暗处的打手，还有能让人不知不觉输光的‘局’。我靠着‘鬼手十三式’，破了一个又一个局，赢了一次又一次，可赢的越多，就越想赢，越陷越深，最后……”

他停住了，没再说下去，只是拿起酒壶，又喝了一口，辛辣的白酒像是能压下心里的痛。黄龙没追问，他知道，后面的事肯定更难过 —— 断了的右手，死去的妻女，还有那个让老头恨之入骨的沈千绝。

“我以前总觉得，本事大就能守住一切。” 叶十三放下酒壶，看着黄龙，眼神里满是悔恨，“可后来才知道，本事越大，越容易被本事害了。我能在赌桌上赢所有人，却赢不了自己的贪心，最后把家都输没了，把阿静和婉儿都输没了……”

黄龙的眼泪突然掉了下来，他赶紧抹掉，却越抹越多 —— 他想起自己的娘和妹妹，想起父亲因为赌卖掉她们，想起自己现在练本事，也是为了找她们，可如果有一天，他也像叶十三一样，因为本事大而贪心，怎么办？

“老头，” 黄龙攥紧手腕上的银镯子，声音发颤，“我不会像你以前那样的，我练本事，只是为了找娘和妹妹，为了帮你报仇，我不会碰赌的。”

叶十三看着他，左眼慢慢红了，他伸出左手，轻轻摸了摸黄龙的头，动作温柔得像在摸当年的婉儿：“我知道你不会。你比我强，你心里有念想，有底线，不像我当年，眼里只有赢。”

火堆里的木炭渐渐暗了下去，桥洞里的风更凉了。叶十三把酒壶揣回怀里，站起身，拍了拍黄龙的肩膀：“别想太多了，明天还要练牌。记住，本事是用来守的，不是用来赢的 —— 守住你的本心，守住你想保护的人，比什么都重要。”

黄龙点点头，看着叶十三走到草堆边躺下，空着的右手袖子搭在膝盖上，在月光下显得格外孤单。他攥紧怀里的牌，又摸了摸手腕上的银镯子，心里突然很清楚 —— 他不能像叶十三以前那样，不能被贪心迷了眼，他要守住本心，找到娘和妹妹，帮老头报仇，这才是他练本事的意义。

月光从桥洞的缝隙里照进来，落在两人身上。黄龙躺在草堆上，却没睡着，他想起叶十三说的 “鬼手”，想起当年的赌场风光，更想起现在的桥洞、废品、还有老头眼里的悔恨。他在心里默默发誓，一定要用好 “鬼手十三式”，不辜负老头的教导，不辜负自己的初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