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人院是我开的 第64章 名字的代价

身后响起的声音，如同冰冷的蛛丝，缠绕上我的脖颈，渗入骨髓。

是7号。

那个昨天才被我亲眼见证“从未存在过”的7号。

我僵在原地，血液似乎在这一刻凝固，连转动脖子的微小动作都变得无比艰难。院长室里只有仪器指示灯幽绿的光，映照着墙壁上那面巨大的《斩神录》，我的名字在其上猩红刺眼。

“你……”我的喉咙干涩得发不出完整的声音。

一只手轻轻搭上了我的肩膀，没有温度，甚至没有实质的触感，更像是一团凝聚的寒意。7号，或者说，那个曾经是7号的存在，绕到了我的面前。他依旧穿着那身蓝白条纹的病号服，脸色苍白，但那双眼睛，不再是我记忆中那种带着脆弱和嘲弄的明亮，而是变成了两潭深不见底的幽暗，里面仿佛有星璇生灭，有法则沉浮。

他看着我，嘴角勾起一个极淡的、非人的弧度。

“很惊讶吗，医生？”他的声音直接在我脑海中响起，带着一种古老的、漠然的韵律，“看到自己的名字，刻在了‘食谱’上？”

“食谱？”我捕捉到这个令人不寒而栗的词。

“不然呢？”他微微偏头，目光扫过《斩神录》上那些黯淡或闪烁的名字，“你以为这是什么？光荣榜？不，这是菜单。记录着即将被‘品尝’，被‘消化’的名字。”

他抬起另一只手，指尖轻轻拂过《斩神录》冰冷的版面，在那暗红色的材质上荡开一圈圈微不可察的涟漪。“K-87，从来不是什么精神病院。它是一个筛选器，一个……餐桌。我们这些自称‘神明’的，不过是拥有不同‘风味’、等待被甄选的食材。而你，李琟医生，特殊污染清理专家……”他的指尖，最终点在了我的名字上。

一股尖锐的冰寒从被他指尖点中的名字处传来，瞬间窜遍我的全身。

“你是一种全新的、罕见的……‘污染源’。”他看着我，眼中带着一种研究者般的审视兴趣，“你的存在本身，你的‘清理’能力，对‘它们’而言，是极其辛辣、却又充满诱惑的调味品。所以，你被邀请了进来。所以，你的名字，出现在了这里。”

我猛地想起陈医生那程式化的表情，想起其他病人那扭曲却真实不虚的力量，想起7号当初那句被我认为是妄语的警告……一切线索在这一刻串联起来，编织成一个令人绝望的真相。

“它们是谁？”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专业的素养让我在极致的恐惧中依然试图收集信息，“院长？陈医生？还是……别的什么东西？”

7号，或者说，这个占据了7号形体的存在，低低地笑了起来，那笑声空洞而遥远。

“院长？医生？他们不过是‘侍者’，是维持餐桌秩序的‘餐具’。”他指了指周围，“真正的‘食客’……是这间病院本身，是维系它存在的规则，是书写这《斩神录》的……意志。我们都在它的胃里，李琟医生，只是消化的顺序不同。”

他收回点在我名字上的手指，那冰冷的触感却仿佛烙印般残留。“名字被写上《斩神录》，意味着你已经被‘锁定’。当你的名字像那些一样彻底亮起……”他指向几个闪烁着刺目红光的名字，“‘用餐’就开始了。你的力量，你的存在，你的一切，都会被剥离，吸收，成为滋养这囚笼的一部分。”

我盯着他：“那你呢？你为什么会回来？告诉我这些？”

“我？”他脸上的笑容变得有些诡异，“我比较特殊。我曾经也是食材之一，编号7，‘寂灭与暗影之神’……味道似乎不太合‘食客’的胃口，或者说，我的‘本质’让它们难以消化，所以给了我一个机会——成为一个‘引餐员’。”

他凑近了一些，那双幽暗的眸子几乎要吸走我的灵魂。“引导新的、特别的食材入席，比如你。作为回报，我能暂时脱离《斩神录》的束缚，获得一点……有限的自由。比如，提醒你一下，或者……看着你如何挣扎。”

他的话语里充满了恶意和玩味。我明白了，他的消失和再现，都是这恐怖规则的一部分。他既是曾经的受害者，也成了这扭曲体系的一部分帮凶。

“为什么是我？”我沉声问，“我的‘污染’特质到底是什么？”

“这需要你自己去发现，医生。”他直起身，身影开始变得有些模糊，仿佛要融入周围的阴影，“《斩神录》已经记录了你，规则开始运转。小心那些‘侍者’，他们负责让食材保持‘新鲜’和‘安静’。也要小心其他的‘食材’，在绝望中，它们什么都做得出来。当然，最要小心的……”

他的声音越来越飘忽，身影几乎完全淡化。

“……是当你的名字，开始发光的时候。”

话音落下，他彻底消失了，如同从未出现过。院长室里只剩下我，和墙壁上那面写着所有“食材”名字的、冰冷的《斩神录》。

我猛地回头，看向紧闭的院长室大门。外面走廊里，传来了清晰的、不疾不徐的脚步声。

是陈医生？还是其他的“侍者”？

他们发现我在这里了。

我的名字已经在《斩神录》上。按照7号的说法，“用餐”即将开始。

我不是医生，不是清理专家，在这里，我只是一个……等待被吞噬的囚徒。

绝境。

但我体内那属于“特殊污染清理专家”的本能，那面对异常绝不坐以待毙的意志，在这一刻压过了恐惧。

我快速扫视院长室，目光最终落在办公桌上那支看起来平平无奇的钢笔，以及旁边一叠空白的、印着K-87抬头的记录纸上。

“食谱”是吗？

我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那就看看，是谁消化谁！

我一把抓起钢笔和那叠纸，在脚步声抵达门外的瞬间，身影猛地向房间另一侧的阴影处滑去，同时将自身那独特的、能感知并一定程度上干扰“污染”的气息收敛到极致。

门把手，转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