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人院是我开的 第140章 新纪元与未尽的暗流

忘川秘境，中央广场。

距离暗礁星域的那场最终转化，已经过去了一年。

广场上的人数，比一年前增加了近一倍。不仅有原本的忘川学院成员，还有来自不同世界的访客、求学者，以及……一些刚刚被“治愈”，正在学习适应新规则的“前食客”。

是的，“前食客”。

这是新规则纪元下出现的新群体。他们曾经是“盛宴”体系的一部分，或主动或被动地融入了“饥饿”规则。但随着《律典》确立、“新生之源”建立，旧规则被逐渐转化，这些“食客”失去了力量源泉，不得不面对一个选择：要么像暗礁星域那三位“执勺者”一样，或融入、或转化、或赎罪消散；要么……努力适应新规则，以新的方式“存在”。

大部分“食客”选择了后者。毕竟，“存在”的本能，在“饥饿”被重新定义后，依然根植于他们的核心。

此刻，广场前方的高台上，李忘川正在主持一次公开的“规则适应辅导”。

他看起来和一年前没有什么变化，但眼神更加深邃，气息更加内敛。那一头黑发中，悄然多了几缕银白——那是他在“终末黑洞”内部，承受规则重构时留下的痕迹，也是《律典》与他深度融合的象征。

在他身边，站着几位特殊的“辅导员”。

一位是曾经的“织网者”——现在它自称“共鸣之网”。它的身躯已经转化为一团柔和的光芒，内部无数银白色的规则丝线缓缓流转，不再束缚，而是连接。它正在向一群前“陷阱编织者”演示，如何将曾经的“捕捉”技巧，转化为建立文明间“交流网络”的能力。

另一位是某个中型“食客”，曾经专门吞噬“情绪能量”。现在它正努力学习，如何将这种能力转化为“情感共鸣”和“心理疏导”——这在某些经历了灾难的世界中，是非常宝贵的治愈技能。

高台下，数百名学员认真听讲、记录、实践。

“适应新规则，不是否定你们的过去，”李忘川的声音通过扩音阵图传遍广场，“而是为你们曾经的能力，找到新的、建设性的表达方式。”

“旧规则下的‘吞噬’，本质是对‘存在’的渴望。新规则下的‘创造’，同样是为了‘存在’的丰富。两者并不矛盾，只是路径不同。”

他抬起手，掌心浮现出一团柔和的光球。光球中，隐约能看到物质重组、能量流转、信息传递的微观景象。

“看，这就是‘创造’的基本单位——‘可能性种子’。它不需要掠夺他者，只需要将已有的规则和物质，以新的方式组合、演化。你们每个人，都能学会制造它。”

台下，一名前“食客”迟疑地举手：“院长……我们曾经依靠‘吞噬’来获取力量，如果现在不能‘吞噬’了，我们的力量会逐渐衰弱吗？”

这个问题问出了很多人的心声。

李忘川点点头：“会。旧规则赋予的力量，会随着旧规则的消退而减弱。但与此同时，新规则会赋予你们新的力量——不是通过‘掠夺’，而是通过‘创造’和‘分享’获得的力量。”

他指向广场边缘的一处试验田。那里，几名丹房弟子正在指导一些前“食客”种植一种特殊的虚空植物。这种植物能够吸收虚空中游离的“规则碎片”，结出富含温和能量的果实。

“看他们，”李忘川道，“他们曾经通过吞噬生命精华来维持存在。现在，他们学会了种植、培育、收获。他们‘创造’了食物，也在这个过程中，获得了新的力量——对生命规则的理解和掌控力。”

台下响起一阵低语，有人若有所思，有人依然迷茫。

“我知道，转变需要时间。”李忘川继续道，“但你们已经迈出了第一步——愿意坐在这里学习，而不是沉浸在旧规则的余烬中，等待消亡。”

“记住，新纪元不是对旧纪元的彻底否定，而是……进化。是‘存在’找到了更健康、更可持续的表达方式。”

“而我们忘川学院，愿意成为所有寻求转变者的引导者、支持者、同行者。”

演讲结束后，人群渐渐散去。

李忘川走下高台，琉璃仙子迎了上来。

“院长，巡天司又发来了通讯请求。”她压低声音，“这是这个月第三次了。”

李忘川眉头微蹙：“还是那个‘特殊事务处理办公室’？”

“是的。”琉璃仙子点头，“他们的措辞一次比一次强硬，要求我们‘解释近期大规模规则变动的性质’，‘提交《律典》的详细分析报告’，并‘接受巡天司的监管评估’。”

“告诉他们，”李忘川平静道，“新规则纪元已经开启，这是‘存在’本身的进化，不需要任何机构的‘批准’或‘监管’。忘川学院愿意与所有善意方分享知识与经验，但我们不接受任何形式的控制。”

“明白。”琉璃仙子犹豫了一下，“但是院长，巡天司毕竟是诸天万界公认的秩序维护者。如果我们与他们彻底闹僵……”

“秩序维护者？”李忘川淡淡一笑，“在旧规则下，他们或许确实是。但在新规则下，秩序需要被重新定义。而且……”

他望向秘境深处，那座新建的“规则观测塔”。

“巡天司内部，未必所有人都认同他们现在的做法。夜枭的‘暗部’最近截获了一些情报，显示巡天司高层对于新规则的态度……存在分歧。”

“分歧？”

“一部分保守派，认为新规则动摇了‘既定秩序’，必须加以限制甚至压制。”李忘川道，“但另一部分开明派，则认为这是‘存在’的自然演化，巡天司应该主动适应，甚至引导。”

“那我们的立场是？”

“我们的立场很明确——新规则纪元已经到来，不可逆转。任何试图阻挡或扭曲这一进程的势力，都会像那些拒绝转化的‘阴影’一样，被时代抛弃。”

他顿了顿：“但我们也愿意与开明派对话、合作。毕竟，平稳过渡，减少动荡，对所有人都好。”

琉璃仙子点头，准备去回复巡天司。

这时，叶孤尘走了过来。

“院长，‘梦魇回廊’区域的转化基本完成。”他简洁地汇报，“恐惧规则被重新定义为‘对停滞的警示’，转化为驱动变革的动力。但有一个问题——”

“说。”

“那片区域的核心，出现了一个……‘异常点’。”叶孤尘难得地微微皱眉，“我的剑意无法完全解析它。它似乎同时存在又不存在，既在规则之内又在规则之外。”

李忘川眼神一凝：“坐标？”

叶孤尘报出一串复杂的多维坐标。

李忘川闭上眼睛，意识沉入与《律典》的深层连接。片刻后，他睁开眼，眼中闪过一丝银白光芒。

“那是……‘旧纪元’的‘回响’。”他缓缓道，“当大规模规则变动发生时，一些旧规则的‘执念’可能会聚集在特定的‘节点’，形成类似‘规则幽灵’的存在。”

“危险吗？”琉璃仙子问。

“目前来看，它只是‘存在’着，没有主动影响周围。”李忘尘分析道，“但它就像一颗‘定时炸弹’，如果受到某些刺激，可能会爆发，将周围区域暂时‘拖回’旧规则状态。”

“需要处理吗？”

“需要，但不必急于一时。”李忘川道，“这种‘回响’通常不稳定，会随着新规则的巩固而自然消散。不过……我们需要监控它，以防万一。”

他看向叶孤尘：“叶导师，这件事交给你。在‘梦魇回廊’区域设立监控点，定期检查那个‘异常点’的状态。如果有任何异动，立刻报告。”

“好。”叶孤尘点头，转身离去。

李忘川和琉璃仙子继续走向院长室。

途中，他们遇到了石猛。这位力堂导师正带领一群弟子，热火朝天地扩建训练场——因为学员数量激增，原有的设施已经不够用了。

“院长！您看！”石猛兴奋地指着一座新建的“规则共鸣训练塔”，“这玩意儿能让学员直接体验‘创造’规则的运作原理，比单纯讲课强多了！”

李忘川看着那高耸的塔楼，塔身表面流淌着银白色的光纹，与《律典》的气息隐隐共鸣。

“做得不错。”他赞许道，“不过要确保安全性。新规则的应用还处于探索阶段，不能冒进。”

“放心！”石猛拍胸脯，“李导师亲自检查过每一个阵图节点，万无一失！”

又走了一段，他们遇到了李道一。

这位器殿长老正抱着一叠厚厚的设计图，眉头紧锁。

“院长，您来得正好。”李道一见到李忘川，立刻迎了上来，“关于‘规则共鸣舰’的引擎设计，我遇到了瓶颈。”

他展开设计图，上面是复杂的多维结构模型。

“按照您的构想，这种舰船应该能够直接利用‘创造’规则航行，不再依赖传统的能量引擎。但是……”李道一指着模型中的一个节点，“这里的规则反馈回路总是无法稳定，每次测试都会产生‘信息冗余’，导致系统过载。”

李忘川仔细查看设计图，手指在某个位置轻轻一点。

“这里，加一个‘可能性筛选层’。”他解释道，“‘创造’规则的核心是‘可能性’，但如果所有可能性同时涌现，系统自然无法承受。我们需要一个机制，让系统能够‘选择’当前最合适的一条可能性路径，暂时‘搁置’其他路径。”

李道一愣了愣，随即眼睛一亮：“对啊！我怎么没想到！不是限制可能性，而是管理可能性！院长，您真是——”

“我只是站在了前人的肩膀上。”李忘川打断他，“别忘了，《律典》中蕴含了‘初代李琟’和无数观察员的知识积累。我不过是继承了这些，再加上一点自己的理解。”

“那也很了不起了！”李道一感慨，“谁能想到，当年那个被邀请去K-87评估‘特殊污染’的年轻专家，如今会成为新规则纪元的奠基人……”

李忘川笑了笑，没有接话。

奠基人？

他更愿意称自己为……“医生”。

治愈了一个延续数千年的“病”，并帮助世界找到更健康的“活法”的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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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院长室。

李忘川独自一人，站在观测窗前，望着秘境下方那条几乎已经开采殆尽的星尘矿脉。

矿脉的光芒已经暗淡了许多，但秘境的运转并未受到影响——因为新规则下的能量获取方式，已经不再完全依赖物质资源。

“创造”规则能够直接从虚空中提取“可能性”，将其转化为温和而稳定的能量流。虽然效率暂时不如直接开采星尘晶，但胜在可持续、无污染。

这就是新纪元。

一个从“掠夺”转向“循环”与“创造”的纪元。

但李忘川知道，变革从来不会一帆风顺。

巡天司的持续施压，“旧纪元回响”的出现，各地残余“食客”的零星抵抗，甚至忘川学院内部偶尔出现的分歧与困惑……

这些，都是新纪元必须面对的挑战。

而且，他心中还有一个更深层的忧虑。

《律典》虽然已经确立，新规则虽然已经开始扩散，但那个最初的问题，其实并没有被“解决”。

——“存在”本身，为什么会有“对更多的渴望”？

“初代李琟”当年写下的那个疑问，其实触及了一个根本性的哲学命题：存在的意义是什么？如果存在是“完美而永恒”的，它为什么还需要“更多”？如果存在需要“更多”，那么它永远无法真正“满足”，也就永远处于某种“匮乏”状态。

“饥饿”，无论是转化为“吞噬”还是“创造”，都源自这种“匮乏感”。

而他重新定义的“创造”规则，本质上不是“消除匮乏”，而是为“匮乏”找到了一个不那么具有破坏性的表达方式。

这就像给一个永远吃不饱的人，找到了能够无限产生食物的方法，而不是治愈他的“饥饿感”本身。

“所以……这真的算‘治愈’吗？”李忘川低声自语。

也许，真正的“治愈”，需要的不是改变表达方式，而是改变存在本身对“匮乏”的认知。

但那个层面，已经超越了他目前的理解范围。

甚至可能，超越了“规则”的范畴。

就在这时，观测窗前，一道细微的空间涟漪悄然荡开。

涟漪中，浮现出一行银白色的字迹：

【观测到‘源初之海’深层潮汐异常】

【疑似‘最初之宴’残留结构再度活跃】

【建议：提高警惕，加强观测】

字迹下方，是一个熟悉的落款——

【观察员编号：7，于K-87监控站】

7号？

李忘川眼神一凝。

他不是已经将意识融入K-87，成为“规则隔离舱”的核心了吗？怎么还能传递信息？

似乎感应到了他的疑惑，字迹继续浮现：

【我之意识确已与K-87融合，此为我预设之自动监控协议，在检测到特定规则异常时触发。】

【‘最初之宴’虽已被转化，但其‘结构’本身，作为‘饥饿’第一次具现化的‘创口’，依然存在于‘源初之海’深处。】

【新规则纪元的确立，可能‘刺激’了这个‘创口’。】

【谨慎行事。】

字迹缓缓消散。

李忘川沉默良久。

果然。

变革的余波，远未平息。

新纪元的曙光已经照亮大地，但旧纪元的阴影，依然潜伏在深水之下。

他转身，走向办公桌，开始撰写新的指令。

“致所有忘川学院成员及盟友——”

“新纪元已进入巩固阶段，但潜在风险依然存在。”

“各地在推进‘治愈’与‘转化’工作时，务必保持警惕，尤其是对‘旧纪元回响’及‘规则异常点’的监控。”

“同时，加强对‘源初之海’深层区域的观测。如有任何异动，立即上报。”

写完指令，他抬起头，望向窗外渐亮的天空。

新的一天，已经开始。

而新的挑战，也正在路上。

但他不再是一个人面对。

他有学院，有同伴，有无数愿意相信新可能性的存在。

还有那本已经融入世界规则，却依然与他同在的《律典》。

“那么，”李忘川轻声自语，“就让我们看看，这个新纪元……能走多远吧。”

晨曦的光芒，透过观测窗，洒在他的脸上。

平静，坚定，带着一丝对未来的期待。

以及，一名“医生”对“病人”康复的衷心祝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