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人院是我开的 第26章 外诊预案

概念入侵的余波尚未完全平息，忘川院控制室内的气氛却已截然不同。之前的忙碌带着一种开拓的朝气，如今却弥漫着山雨欲来的凝重。

数学层面的创伤在灰烬使者的调和下缓慢修复，如同愈合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需要时间。那个量子生命群落暂时稳定下来，但它们的“存在”根基已然动摇，变得格外敏感脆弱。

天机老人不再蜷缩角落，而是用不知从哪里找来的星尘和龟甲，在控制室地面布下了一个覆盖大半区域的巨大卦象。卦象中心指向虚空，边缘不断生出新的枝杈，又不断湮灭，显示着未来充满了无数凶险的变数。

“观测者……抑或收割者……”他反复咀嚼着这两个词，浑浊的眼中是深深的忧虑，“彼之秩序，或为我之枷锁。”

棋圣面前的推演棋盘已然扩大到覆盖整面墙壁，上面不再是文明的交流与演化，而是构建着各种宇宙防御模型的模拟对抗。数据流如瀑布般倾泻，演算着不同形式的“概念攻击”及其可能造成的规则坍塌效应。

“根据上次入侵的能量特征和模式分析，”棋圣语气沉重，“对方拥有直接访问并修改宇宙底层规则的能力。常规的物理防御、能量屏障完全无效。甚至规则层面的对抗，我们也处于绝对劣势。”他指向棋盘上一个不断被攻破的防御节点，“我们的优势在于‘可能性’与‘包容性’，但对方的力量……更接近‘定义权’。”

“定义权？”赵锐不解。

“就是他说‘1 1=3’，那么在这片宇宙里，1 1就必须等于3。”蛊仙言简意赅地解释，她正在尝试培养能感知甚至干扰那种“绝对定义”的新型蛊虫，但进展缓慢。

“那我们怎么办？等着他来改我们的作业本吗？”刀王烦躁地挥舞着光刀，却有种无处着力的憋闷。

剑圣沉默良久，缓缓开口：“剑，可斩因果，可断束缚。但若束缚本身，是对方定义的‘不存在’，剑亦无力。”他第一次流露出一种面对未知强敌时的凝重。

小灵儿抱着丹炉，小脸发白：“连灰烬使者都挡不住……我们是不是很危险？”

我坐在问诊台后，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心口微缩宇宙传来的共鸣，让我能更清晰地感受到宇宙基底那份刚刚被强行干涉后的、细微的“不适感”。那不是疼痛，而是一种被“覆盖”、被“否定”的憋屈。

我们不能坐以待毙。

“既然无法在力量上硬撼，”我抬起头，目光扫过众人，“那就扬长避短。制定‘外诊预案’。”

“外诊预案？”

“针对这种来自宇宙之外的‘概念入侵’，我们的应对策略。”我站起身，走到棋圣那巨大的推演棋盘前，“核心思路不是‘防御’，而是‘误导’和‘适应’。”

“第一，建立‘规则迷彩’。”我指向棋盘上代表宇宙边界的位置，“利用灰烬使者的调和之力，结合我们忘川院的悖论特性，在宇宙膜外围构建一层不断变化的、充满内部矛盾和自我指涉的‘逻辑迷雾’。让外部的观测和定义变得困难，甚至使其定义自身产生矛盾而失效。”

棋圣眼睛一亮：“可行！一个自身不断变化的靶子，比固定的靶子难击中得多。我立刻开始建模。”

“第二，启动‘文明认知锚点计划’。”我看向赵锐，“筛选并协助一批具有代表性的、认知体系各异的文明，加固其文明核心的认知壁垒。当外部定义强行覆盖时，这些分散各处的、坚固的‘认知锚点’可以作为抵抗的支点，延缓同化过程，为我们争取时间。”

“明白！”赵锐立刻开始调取文明数据库。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我看向所有人，“我们需要一个‘终极处方’。”

“终极处方？”

“一个……在最坏情况发生时，能够确保‘可能性’本身不被彻底抹杀的预案。”我的声音低沉下来，“一个能让我们，乃至整个宇宙的‘疯狂’与‘自由’，在绝对的定义下，依然保留一丝火种的……后手。”

控制室内一片寂静。所有人都明白这个“终极处方”意味着什么。那可能是一种牺牲，一种将自身化为概念信标的手段。

“怎么做？”剑圣问得直接。

“将忘川院的核心理念——包容、自由、创造、守护、悖论……所有这些，高度凝练，加密，转化为一种超越常规信息载体的‘概念种子’。”我解释道，“然后，将其分散植入宇宙中最基本、最不可分割的层面，比如量子涨落，比如时空泡沫，甚至……是虚无本身。”

“这样，即使宇宙的表层规则被覆盖、被定义，只要这些最基本的层面还存在一丝波动，‘概念种子’就有机会在漫长的时光后，重新萌芽。”棋圣理解了其中的逻辑。

“但这需要巨大的能量，以及对宇宙本源最深刻的洞察……”蛊仙看向我。

“能量，由我们共同承担。”我看向每一位同伴，“而对宇宙本源的洞察……”我指了指自己心口，又指了指灰烬使者所在的方向，“由我和它来完成。”

这是一项极其危险的任务。深入宇宙本源进行操作，稍有不慎，我们自身可能被同化，或者引发不可预知的规则崩溃。

但没有退路。

“干了！”刀王第一个表态，光刀重重顿地。

“有意思。”蛊仙舔了舔嘴唇。

“职责所在。”赵锐额头印记发光。

“愿为基石。”剑圣微微颔首。

“我会保护好种子的！”小灵儿紧紧抱着丹炉。

“卦象虽凶，尚存一线生机。”天机老人停止了卜算，看向我。

“那么，”我深吸一口气，“‘外诊预案’启动。优先完成‘规则迷彩’和‘文明认知锚点’。‘终极处方’的准备工作，同步进行。”

忘川院的灯火，再次为一场看不见硝烟的战争而亮起。

只是这一次，敌人来自天外。

而我们的处方，将决定这个宇宙，是成为他人定义的画卷，还是永远保留自我涂鸦的权利。

预案启动，深空如墨。

唯有一点执念，于虚无中，悄然埋下。